『来吧,把我烧毁吧!tim,也用你的火烧尽我吧!烧了我,烧了我……』
罐子迟疑地站在阶梯下,不确定要不要上台接戏。接下来是全剧的最后,烧光了垃圾场、砸坏了留声机的ivy,看见了同样陷入绝望的tim,他把剪刀藏到身后,要求tim拥抱他:『抱我,只有今晚,不要问理由。』、『用你的火把我烧尽吧,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我的灰烬,还能被风吹进天国。』正是习齐在大雨中和罐子演过的那幕戏。
在那幕戏里,tim依言拥抱了ivy,他们在舞台上最后一次共舞,像垃圾场的遭遇一样,尽情燃烧了最后的生命与狂妄。tim筋疲力尽地倒在ivy身下,ivy俯身凝视着他的双眸,取出了剪刀,对tim轻声呢喃着:『与你同罪,与你同罚。』
他举起了剪刀,往tim的眼窝狠狠地刺进,灯光暗下来。故事到此于焉终结。
习齐记得,罐子和女王说过,最初他和knob一起看见这个结局时,knob马上大呼抗议:「不行!不行!这样太悲伤了啦,我会哭的!」
罐子在一旁嗤之以鼻:「哪里悲伤了?杀人放火完□□做到死,要是我爽都爽毙了,这死法很棒你不觉得吗?」knob瞪了他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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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要改结局。」罐子问他:「为什么?」knob就跳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凝视着他的情人说:
「你看不出来吗?ivy一直到最后,都是深深爱着tim的!」
「那又怎样?最后他还是干掉tim了啊?」罐子没好气地问。
但是knob摇了摇头,「不,不,他是救赎了tim,也救赎了他自己。」
那时knob的声音,在罐子的记忆里,就像真正的天使般平静、温柔:
「因为他知道,他明白tim的心意。活在这世上太苦了,tim和ivy都是,但是tim很傻,他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在别人身上,却始终找不到出口,而ivy把痛苦反射回自己身上,也找不到出口。最后的结局,ivy学会了释放,替tim找到了出路,所以他们两个都得到了救赎,这是最完美的结局。」
「既然是最完美的结局,为什么你还要改?」
罐子拧了拧他的鼻子。knob躺在罐子的臂弯里,扯起了一丝寂寞的笑:
「虽然完美,但是很悲伤啊。」他说。
女王在罐子上台接戏前就叫了停。但是习齐似乎没有听见似的,也或许舞台下的声音,对他而言已再不具什么意义。习齐仍旧在舞台上转着、笑着,笑到声音微哑,兀自没有停止,他还□□着上身,被留声机的残骸绊了一下,就在舞台上跪倒下来,挥着危险的火炬,对着看不见的观众席叫着:
『蘑菇!好多蘑菇!好多燃烧的蘑菇!嘻嘻,嘿嘿!全部烧毁吧!烧毁吧!』
他拖着脚又旋转、跳跃起来。剧组的人一片静寂,并不是不想叫住他,而是习齐疯狂的模样,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神圣肃穆,那是一个演员,为了他的舞台、他的戏剧,连他的灵魂也甘愿一并烧尽的奉献,足以令观者为之憾动。
最后是纪宜看不过去,他擦过罐子冲上了舞台,抱住了还在旋转、大笑的习齐,夺下他的火炬,用毯子覆盖住他□□的上身,
「不要演了,习齐,不要演了,不要演了,求你不要演了……」
他的眼眶涨得通红,往观众席下一看,女王也是一样,两眼布满血丝。纪宜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要演了,不要再演下去了,习齐,再演下去的话,你会……」
但是女王始终没有说话,剧组的人也都没有。罐子在舞台下脱去了上衣,围上了戏服,看着被纪宜带下去休息,还不住轻笑着的习齐,一句话也没说地爬上了舞台。
习齐和罐子一样,舞台以外的时间,也几乎都不说话、不和任何人交谈。直到彩排时间结束,习齐仍然呆坐着,如同被观戏的主人忘掉的娃娃,一动也不动地待在位置上。直到罐子去摇他,把他带上机车,习齐才稍微恢复成人的样子。
41
公演前夕,罐子仍然照常去打工。他越来越晚归,时间几乎都耗在工作上。
习齐已经无心再探究他做什么工作,但是他看得出来,随着公演时间越近,罐子就越着急,虽然不至于借酒浇愁,因为他想保持最佳状态站上舞台。但是boss香烟的气味,这几天以来充斥着整幢公寓,即使在睡梦中也挥之不去。
肖桓和习斋都没有人来电话,习齐对他们则是连想,都不太敢去想。一想他就发抖,一想,他就几乎要发疯。
埋藏在冰冷土地里的肖瑜,一定也钻入了习斋和肖桓的梦里。
他会怎么和习斋说呢?会说自己好冷、好痛、好难过吗?习齐有好几次好几次,都好想跑回那个地方,那个埋藏着肖瑜和秘密的洞里,用十指把泥土掘开、掘深,然后钻到里头,紧紧抱住他的瑜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身体,从此和他一起永远待在那里。
习齐觉得很讽刺,最终把他逼疯的,竟不是对杀人的内疚,而是对肖瑜这个男人无尽的思念。
如果到什么地方就能听见肖瑜的声音、看见肖瑜的面容,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追去。
他好想他、好想他,想到心都碎了,脑子也累了。
他已经累了。
学校开学了,艺大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与热闹。习齐在活动中心的转角,看到了介希乐团公演的宣传,很阳春的黑色传单,像是充满活力的新春小草一般,悄悄长满了学校的各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