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桓哥,如果齐哥一辈子都这样……十年、二十年,甚至你和我、还有他都老了以后,还是这个样子,你还是要陪着他吗?」
肖桓深吸了口气,拿着手机仰起了头,
「啊,是啊。」他笑了一下,宛如夕阳光辉般灿烂:
「这是我亏欠他的,小斋,我会用我一辈子来偿还他。」
拿着习齐送给他的花束,挂了电话,肖桓在走廊的镜子上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确定眼眶里没有半点眼泪,才开锁走了进去。进去却发现习齐竟不在床上,他吓了一跳,担心他会不会跳窗逃走,仔细看了一下,才发觉习齐缩在角落里。
肖桓忙走向他,发觉他缩成一团,窝在墙角里,竟似微微发着抖。
「ivy?」
他试着叫他一声,习齐惊吓似地抬起头。肖桓发现他脸上全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化身成ivy的习齐几乎很少哭,除非有人对他暴力相向时,他才会哭叫着抗拒。
他向习齐伸出手,习齐就任由他从肩膀把他架起来,抱回床上去坐着。他仍然流泪流个不停,彷佛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抓着被子的手发着抖。
「ivy,为什么哭呢?是不喜欢一个人吗?」
肖桓温柔地问着,犹豫了一下,才俯下身来,在习齐的额上吻了一下。三年多来,肖桓就连吻习齐的唇也不曾做过,断绝一切性意味的行为。虽然现在的习齐,只要温和地对待他的话,不管做什么他都不懂得反抗,但是肖桓还是什么都没做。
习齐依旧流着泪,半晌才举起了手,笨拙地拭着眼泪,
「为……为什么呢?」他抬起头来看着肖桓,好像也很困惑似地:
「先生,我为什么哭呢?我……我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一边拭着,一边又流出新的眼泪。肖桓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替他拭着泪水,
「总觉得,好像这里……还有这里,缺了一个口,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似的……先生,我是不是生病了?先生,来这个垃圾场前,我是不是有过另一个名字?」
他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抓着肖桓的臂,着急地询问着。
肖桓看着他,捧住他的面颊,半晌把他整个人拥进怀里,很轻、很柔地笑了:
「不,ivy,你就是ivy,不会是别人。不用多想,快快乐乐地当你的ivy就好。」
他反复着这样的言语,直到习齐用泪目狐疑地望着他,躺回床上为止。而他兀自抚着他的额发,和他说着古老的故事,直到他的眼皮渐沉,静静地堕入梦乡。自从来到这个疗养院后,每晚每晚,习齐都睡得比以前任一个时候还熟。
肖桓看着他的脸,释怀地微笑了。
这就是ivy的舞台,如果习齐愿意一辈子待在上面。那,这也就是他的舞台。从今以后,他也会是演员,他也将化身成演员。
而这一次,他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了。
—全文完—
番外二
罐子
罐子第一次见到knob,是在一年级的表演实习课上。
因为他没有去迎新,也没有参与班上任何活动。一来他觉得自己太老,那些新生都少自己三四岁,和一直留在美国的自己,文化也不太一样,自己脱口而出英文,还会被那些人侧目。所以干脆就独来独往地过四年,还比较干脆,罐子一开始就打定这主意。
听说这所艺大的舞台实习,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华人舞台剧制作,他一直很想和他见个面,所以毫不犹豫地就选了他的课。
他本来以为会是个严肃、硬脾气的大叔。没想到一照面,他就被女王的七色头和紧身衣给吓了一跳,尤其是他一进舞台教室,就被女王当着面大吼:
「上我的课还敢迟到!给我绕着艺大跑三圈再回来!」
「三圈?这所学校很大耶,至少横跨两座山吧?」
罐子马上?议抗?。但女王完全不理会他,
「再吵就加一圈!以后谁上我的实习课都不许迟到,听到没有?」
「……鸡头紧身衣老妖怪……」
「六圈!跑完来跟我报到!不准落跑,落跑这堂课就死当!」
罐子瞪大了眼睛,如果是在美国,有教授这样恶整他,他还可以当作是种族歧视,就像之前那个被他?暴强?的教授一样。那个客座教授,总是在背后「黄猴子」、「清国奴」地叫他,有时甚至当面这么说。
就连他提交的欧剧剧本,也总是用「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不管他费尽心思、修正再多次都被驳回。
他的英籍室友听了他的遭遇,还拍了拍他的肩:遇上那个教授算你倒霉,只要不是白人,我想你这辈子是休想从学院毕业了,黑人的话还更惨。
罐子恶狠狠地瞪着女王,女王却经验老道地撇过头,回去对其他一年级新生继续宣布他的课程纲要,顺便恐吓学生他的表演课有多难过,叫大家皮要绷紧之类的。
罐子看见离女王脚边最近的地方坐了个少年,有张苍白的脸孔,好像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听女王训话。罐子把嘴里的口香糖吐掉,又看了女王一眼,然后背对着女王缓缓脱了皮上衣,露出精实的上半身来。
他看见女王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他就扬起唇角,对女王比了个醒目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