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腿不大好,旧伤会复发吗?”
贵先生说:
“不会的。”
妈妈问:
“妈妈还去上点课吗?”
贵先生说:
“不常去了。最近她迷上一种叫埙的乐器,那东西像个陶罐。”
妈妈说:
“家里倒热闹,爸爸和香香弹琴,妈妈吹埙,你干什么呢?”
香香吃吃笑着说:
“爸爸给他弄一对金钹,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学会。一天家里来条野狗,他拿起金钹‘咣咣’猛敲一气,那条野狗突然受惊吓,一头撞在门框上,晕头转向满屋乱蹿。妈妈说,武松敢打老虎,贵贵会吓野狗!”
元子格格欢笑着跳起来,过去挥拳打在贵先生宽肩厚背上:
“打虎好汉做不成,做了个吓狗英雄。”
高点说:
“要是我在,赶紧大门一关,有现成狗肉吃了!”
妈妈含笑温和地看看香香,她红着脸低头不语。
高人同志回来了,元子跳上去吊住他脖子,他抱起元子转了一圈,喘息着说:
“舅舅老了。”
工作人员赶紧扶他坐下,他一甩手,对着站起来的贵先生香香说:
“孩子们,都坐都坐。”
坐下后他也是乐呵呵笑着打量几个人,对贵先生说:
“头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想这个人像谁?后来想起来,像我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我也有你这么壮实,也是说说话有时还红脸。头一次穿西装,也是不合身。
“我那时缺乏灵活性,还闹过不少笑话。
“一次随团去法国,登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我一人落下了。
“自己去窗口买票,不知道该给多少钱,就递一百法郎进去。售票的那个小伙子直是摇手,我再递一百法郎进去。他还是摇手,我又递两百法郎,他还在摇手。
“我心头嘀咕,登个塔得多少钱啊?
“再要递钱进去,一个会汉语的人对我说,‘他的意思是你给的钱太多了,五十法郎就够啦!’
“头一次递一百法郎的时候,扯张票给我再把多余的钱退回来不就得了吗,你摇什么手呀?这小伙子脑筋不拐弯!回头想,我干吗只想不够呢?不是同样也缺点机灵劲儿吗!”
元子笑倒在妈妈怀里,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
贵先生发现高人同志在家里和蔼可亲,不像那次在崦嵫见到他,感到他十分威严,高深莫测。
元子叫工作人员把她行李拿过来。
她掏出在亲人饭庄得到的那块石像,叫妈妈看好不好,并讲了那段故事和香香题诗的经过。
妈妈赞不绝口。高点急不可耐要抢过去,元子拦住他,给舅舅看。高人同志看得很仔细,吟哦那首诗:
囚徒一孔望千里,
不见伊人也怀抱。
痴情不信有艰硬,
点化铁石女儿笑。
抬头问妈妈:
“香香出手不凡呀!是吧?”
妈妈说:
“这东西我收起来,你们毛手毛脚的别弄坏了。”
元子又掏出那幅纯金镜框镶嵌的字,说是送人的礼物她留下一幅,递给舅舅看香香作的另一首诗。高人同志平举在手先看那书法,微笑着说:
“这手字拿得出手。”
然后吟哦:
一滴露珠藏幽静,
缕缕阳光抢晶莹。
汪洋一遍多少泪,
苍天红日可关晴!
侧身问高点:
“你认识到差距了吗?”
高点接过去看,默不做声。
餐桌上高点央求父亲:
“香香贵贵头一次来北京,晚饭后出去玩,还是坐公车方便些。”
高人同志说:
“不要特殊化,对你们没有好处。”
于是只得约好出租车。
(bsp;出门去后元子拉上贵先生先走,贵先生担心香香:
“她会害怕的。”
元子说:
“高点又不会吞了她。”
两人到天安门广场,夜幕下的广场壮丽辉煌,即使刺骨的寒风也冰冻不住游人的热情和溢于言表的兴奋。
有人上来兜揽拍照,元子让贵先生席地而坐,钻进他怀里让人拍了一张。照相师煽动:
“再亲热点。”
元子仰头让贵先生亲吻,两人如胶似漆般拍了一张又一张,心中充满柔情蜜意。
在纪念碑下,元子说:
“不幸哪个人先走了,另一个人得常去坟前献一朵花。”
这么说着陡然生出伤感,元子趴在贵先生胸前呜呜哭起来。
贵先生哄劝她不哭了,两人就以纪念碑为背景照相。
立等可取的照片拿到手后,纪念碑前这几张拍得最好。两人紧抱在一起,脸上浮现惊恐,生怕一个远离了另一个,背景是纪念碑浮雕,透着悲壮气氛。
元子禁不住又想哭,叫贵先生答应一定要死在她后面,贵先生答应她,她才破涕为笑。
走累了去一家咖啡馆,人声嘈杂。
电视里正在播放ac米兰和罗马的一场比赛,吸引人目不转睛。
两人刚坐下,邻座一位大冬天露出大腿的姑娘忽然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