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砸碎了青花,我心里高兴。”
这个奇怪的逻辑,蒲泽转不过来。过得一小会,又听他说:“碎了就碎了,别理他,赔我酒就好。”
蒲泽暗自翻白眼:“损坏了人家的东西肯定是要赔偿的,何况,警察都来过了……不赔……会被抓起来的。”她越说越黯然,警察已经来过,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那你不赔我酒钱,我也一样把你抓起来。”他收了笑正色道。
她瞥他一眼,不以为然:“你那酒多少钱?我明天就还你。”
“rmb,一亿。”
“哼。”
“不骗你,是要一亿。你不懂这酒有多好,喝了…让人开心……”他面对着她哭得红肿的鼻眼,淡淡吐出这话。
“我赔你的酒钱够赔七个青花瓷了。”
“噢?那好啊,你赔我酒钱,我替你赔那个元朝的烂罐子。然后……再把剩下的六个买了送给你砸,哎,怎样?”
“哼。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今天究竟是谁暴殄天物的,嗯?”
蒲泽说他不过,顿了几秒,自己先笑了。心想这人奇怪得很,光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就是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却让她心里莫名舒坦起来。
那男子看她忽的一笑,面上一时措愣。
“我叫何蒲泽,你是谁呀?”
“何,蒲,泽……蒲……泽……”他并不答话,低头细细自语。忽见他翻身立起,一双眸子英气逼人深不见底:“我得去换件衣服,免得人家以为我…流口水。记得陪我酒钱,我叫麦晟睿。”说完,他走至窗边掀开一点窗帘翻身越了出去。
……
杨光推门进来,看见电视里悉悉索索播着广告,蒲泽盘坐在地板上,双眼红肿,他心里一宽,唉,哭了就好,能哭出来就好。
“蒲蒲,咱们走吧,赵樊在外面等着。”杨光伸出手将她拉起身,蒲泽由着他一路牵着她,送她出去。
“蒲蒲,事情可能有点麻烦,监控设备是坏的,恐怕……”杨光斟酌。
蒲泽黯然。
也是啊,在场那么多的人,个个都可以证明是她弄破的。就算有了监控摄像,也不过更为清晰地证实这个事实。一想到那个画面不会在无数人面前重现,她心里竟有些庆幸监控设备的意外失控。
送至酒店门外,杨光见她不言语,紧了紧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正色道:“小蒲,生日快乐。”
“瓜,谢谢你哦……”蒲泽抬眼接过,俩人相视苦笑。
赵樊在车里见着杨光牵着蒲泽的手走来时,眼色微微有些暗。
杨光送蒲泽上了车,彼此客气道了别,又目送着那辆宝蓝色的r8gtspyder滑进夜色,驶出他的视线。
车开得不快,轻轻奏着小提琴的夜曲。一路上赵樊轻松友好的与她说些近期的世界趣闻,或是不着边际的扯些他孩童时期的糗事,或又问问蒲泽的近况,只字不提青花瓶子的事。蒲泽望着道路两边迷离的灯火,伴着赵樊的轻谈浅笑,她原本拧得疼痛的心也随之松松软软地迷离起来。
车开至巷口就停了下来,巷子有些窄,好好的路灯也灭了。赵樊执意要下车送进去。
皓月当空,俩人在石板路上踏出轻缓的调子。
“我是樊然淆乱的樊,你呢?”他忽然问了一句,蒲泽才记起她没做过自我介绍。
“啊……我叫何蒲泽,蒲草的蒲,水泽的泽。”
“何、蒲、泽……唔……彼泽之陂,有蒲有荷……人如其名。”
蒲泽听他竟能道出她名字的由来,心中不禁默默一喜。
今夜的巷子突然变得短了很多,一下子就走至家门口。赵樊盯着她手中的盒子问:“今天是你生日?”
蒲泽低头一笑:“嗯,过生日得了一个古董。”
赵樊旋即明了她的自嘲,朗朗笑出声来:“那……算我送你?”
“你确定?要送给我一只破瓶子做生日礼物?”
“再送六只没破的?”
她心叹,这价值连城的古玩在他嘴里廉价得像是男孩子们裤袋里的玩具手枪,赶忙着摇头作谢,脚下恍恍踏了个空,眼看又要翻身摔倒之时赵樊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她贴在怀中。
白月光里的赵樊俊朗非凡,眸子柔情四溢,身上弥漫着浅浅的香。蒲泽当下不知岁月几何。
赵樊俯身借着月光细看了看地面,宅子前的石板年代久远路面失修,多处有些深洼不整,白天还好,在这种灭了路灯的夜晚行人难免踩空跌个跟头。
“回去吧,蒲泽。”
“啊……那……”
“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来,赵氏29楼,9点半以后。”
他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蓉园”两个字,嘴角弯弯一笑:“生日快乐蒲泽,晚安。”
……
“送回去了?”赵枫轻问,头也不抬。赵樊边答话边递上一杯热茶。赵枫也不接茶,仍低头细细把玩掌心的汉代钱币。
赵樊立在桌子前,垂眼看细如针的茶叶在水中翻滚,这是他父亲很喜爱的一只白瓷茶杯,杯身两朵红艳艳的莲。他脑海闪过何蒲泽三个字,第一次细赏了这只杯子,那杯身的莲花色泽虽明艳,整只茶杯却能透出端庄典雅。
“凡事别太为难人家。”赵枫良久又道。
“爸,我知道。……她住在那个叫蓉园的房子,就在珍珠巷。”
“嗯。”
“那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也不容易,爸爸,明天的报纸,我想,不用出现她的姓名比较好。”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拍七个还不如我拍一个。……嗯,现在是六个了,哼哼,不齐了。”赵枫边嘲弄他儿子边摆头。
赵樊微微笑,认栽不答话,在摆弄古玩这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确实远不如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