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泽摇头:“我要走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他……不记得我……就……”
她好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他看着她眼里提及那个人时柔软眷恋而又迷茫失落的光,痛得不能呼吸。他放开她,吃力地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拖着虚脱的身体和仅剩不多的神智,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卧室。
晚饭的时候,只有老爷子和蕙妍在饭桌上。佣人来报,说先生和少爷出门去了,余下俩人关在各自房间,敲门不应。
老爷子挥挥手让人下去,径自用餐。蕙妍给他布菜盛汤,见他一个劲的暗自摇头。
“爸,想什么呢。”她笑。
“唔。”威廉看她一眼,喝一口汤。
“蕙妍啊,我赵家的子孙,看着个个聪明伶俐,怎么在感情上,都比不过你。”
“您这是夸我呢?爸。”蕙妍弯弯嘴角。
威廉也笑:“蒲泽那丫头,我看着不错,你看怎样?”
“爸都说好的,还能差到哪儿去?”她咽下一口菜:“再说了,小孩子的事,哪里由得我们挑来挑去的。”
威廉听了,不住地点头。
……
大约是吃饭的人少,威廉晚餐吃得有些饱,到点了也睡不着,拎着拐杖从房间里出来。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佣人也都休息去了。角落的吧台里坐着一个人,也不开灯。他慢悠悠走过去,扭开一盏昏黄的小灯,见他儿子扶着一个酒瓶,倚在拐角里。
赵枫看见有光,回头见是他老爹,伸手从酒柜里拿了一只杯子。
“要来点吗?”
“太晚了,不喝了。”威廉拒绝他的好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也没有借酒消愁的习惯。”
赵枫听见,吐一口气,往自己杯子里满满灌上。
威廉看着他一口气喝下去,眼里的苦闷却更浓重了。
“儿子啊。”他说:“年轻的时候做父亲,担心自己的孩子不够强大,总是要守着才安心;等到我的孩子变得顶天立地的时候,又担心他活得不开心。”
赵枫勉强笑了笑。
“我在温哥华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我错了。假如我的孩子平凡一点,会不会可以更快乐的生活。”
“这有什么关系。”赵枫嗤笑:“爸,让老黎退休吧,都看了我五十年了,我儿子都要有儿子了。”
威廉微笑,双手搭在拐棍上,凝神感叹:“儿子啊,爸爸老了。爸爸老了之后才发现,你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哦?”赵枫目不斜视又喝了一杯:“那我比你早悟透这个道理。”
威廉笑着点头。
一时无话。
蕙妍睡梦醒来,发现身边没人,掀了被子出去。在楼梯上朝下看,看见爷俩坐在吧台里,一人一只杯子,悉悉索索讲着什么。她瞥了一眼,往走廊那边的房间走去。
赵枫抬手要倒酒,发现酒瓶子见底了,伸手打开壁柜。威廉抓住他的手腕:“够了,伤身。”
他轻轻拂开:“没事的。”
他很久很久也没见过他儿子这样了,屈指数数,快三十年了吧。
正神游着,又听赵枫开口说:“蒲泽挺好的,那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威廉叹一声:“对你我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瞎操什么心。”
赵枫笑出声:“爸,还是你脑子好。”
威廉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喝太多了,早点休息。我回房去了。”
赵枫听他走远,才又打开壁柜,另找了一瓶。
为什么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难过呢。
赵樊握着酒瓶子仰在被子上,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他的额,他睁开眼,辨出是他母亲。
蕙妍不说话,坐在床头,一下一下的抚他的发。
“妈妈……”她听见他哽咽的喃喃,像只受伤的初生小兽。
“妈妈……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她不要我……”
午夜的卧室宽阔而静谧,一地白月光。
蕙妍月光里的容颜温婉柔美,她抚着他的发轻声答:“你很好,很好。在妈妈眼里你最好。”
如果我有那么好,为什么她不要我。
蕙妍动了动嘴,她本想告诉他——恋爱讲计策。
千依百顺是下策。
若即若离是中策。
求而不得是上策。
你对他使下策,她对你使上策,你怎么会赢?
他似乎感知到她的心声,往她怀里拱了拱,揪着床单轻颤起来。
她垂头望他无可挑剔的眉眼,鼻梁,嘴唇,伸手轻轻拭他眼角的泪:“爱情和生活不一样,谁要不要谁,跟谁好不好,一点关系也没有。”
蕙妍本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