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托兰斯冷冷说道,然后忍不住放声大笑,他转向内德·甘蒙门,“好了,内德,现在大伙儿体内的怨气已经通通发泄掉了,也许可以开始达到你的要求啦。”
内德·甘蒙点点头。“总要有一点火暴味来打打精神。好了,开始吧。”
他回到摄影机旁。助理叫一声“开拍”后,整场戏一气呵成,没出半点差错。
“停,”甘蒙说,“洗出###。大家休息吃午餐吧。”
演员们陆续走下一段粗木楼梯,跟威尔逊点点头。梅维斯·韦尔德最后下来,她已经披上一件浴袍,套了双沙滩鞋。她看到我时猛地停下脚步。威尔逊走上前。
“嗨,乔治,”梅维斯·韦尔德瞪着我说,“有事吗?”
“马洛先生想跟你讲几句话,行吗?”
“马洛先生?”
威尔逊机警地瞟我一眼。“从巴娄的办公室过来的。我以为你认得他。”
“也许见过吧。”她还在瞪我,“什么事?”
我没说话。
一会儿之后她说:“谢谢你,乔治。最好到我的化妆室来谈,马洛先生。”
她转身,绕到离场景较远的那一边。一间绿白色的化妆室依墙而立,门上的名字是“韦尔德小姐”。她在门口扭头四下张望,然后她美丽的蓝眼睛就定定地看着我。
“说吧,马洛先生。”
“你记得我吧?”
“应该。”
“我们应该接着上回没讲完的话头呢——还是得重新洗牌,从头再来?”
“有人让你进来这儿,是谁?为什么?我需要点解释。”
“我在替你办事,巴娄已经付了我聘用费,收据在他那里。”
“真是考虑周到。如果我不想要你帮我呢?不管阁下做的是哪门子工作。”
“好吧,随你。”我说。我把舞者餐厅的照片掏出口袋,递到她面前。她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睛,然后看着那张照了她和斯蒂尔格雷夫在雅座的照片。她面色凝重地看着,一动不动,然后很慢很慢地抬起手,碰碰她鬓角的一绺湿发。她微微打着哆嗦,几乎难以察觉。她的手伸出来,拿走照片,瞪着它看,眼睛再度抬起,很慢,很慢。
“什么意思?”她问。
“底片在我这儿,外加其他几张照片。这些原该在你手上的——如果你当初时间够充裕,而且知道应该在哪儿搜的话;要不就是他还留着条小命可以把照片卖给你的话。”
“我有点冷,”她说,“而且我得吃点午餐。”她把照片递还给我。
“你是有点冷,而且你是得吃点午餐。”我说。
我觉得她的脖子上有个脉搏在跳动,但光线不是很好。她淡淡一笑。贵族化的疲惫。
“我不懂这里头藏了什么玄机。”她说。
“你在游艇上待得太久了。你的意思是:就算我认识你,也认识斯蒂尔格雷夫,不过这张照片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会让人愿意往我的脖子上套个钻石狗圈?”
“好吧,”她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说,“不过如果得查出来才能让你甩掉你这副公爵夫人的冷酷模样的话,我是愿意全力以赴的。不过在这同时,你还是有点冷,而且你还是得吃点午餐。”
“而且你已经等得太久了,”她静静地说,“你没有东西可卖,也许除了你的一条命。”
“我的命可以贱卖,就因为我爱上了一副墨镜、一顶翠雀花蓝的帽子和一道让高跟鞋打的头部的伤口。”
她的嘴抽动一下仿佛要笑,但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更别提那三个耳光了,”她说,“再见,马洛先生。你来得太晚了,太,太晚了。”
电子站
《小妹妹》19(5)
“对我来说——还是对你?”她转身打开化妆室的门。
“我想是对我们两个。”她快步走进去,门没关。
“进来把门关上。”她的声音从化妆室里传来。
我走进去关上门。这可不是什么美轮美奂、定做出来的明星化妆室,纯粹只是能用而已。有一张破沙发、一把安乐椅、一个嵌了镜子和两盏灯的小化妆台,那前头摆了张直背椅。一个托盘上放着咖啡。
梅维斯·韦尔德手伸下去,把圆形电暖器插上电,然后抓起毛巾,使劲搓她湿漉漉的头发。我坐在沙发上等着。
“给我支烟。”她把毛巾扔到一边。我帮她点烟时,她的眼睛凑近我的脸。“我们在游艇上的即兴表演你觉得怎么样?”
“恶毒到家。”
“我们都很恶毒。有些人笑得比别人开心,如此而已。演艺圈嘛。干这一行的难免低俗,一直都是这样。有过一段时间演员得从后门进来,现在其实还有一大半的人应该还是这样。压力大,时间紧,你争我夺,随时会出现小小的火暴场面,说的话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
“重点在于张牙舞爪。”
她抬起手,指尖沿着我的脸颊滑下去,感觉像热熨斗溜过。“你赚多少,马洛?”
“一天四十,外加花费。这是开价。我实际上只收二十五,更少的也有。”我想到了欧法梅的二十块钱破钞票。
她的指尖又来了,我还是没有一把搂住她。她从我的身旁移开坐到椅子上,拢起衣袍。电暖器烘得小小的房间热了起来。
“一天二十五。”她面带疑惑地说,“一张张孤单的、小小的一元钞票。”
“它们孤单吗?”
“和灯塔一样孤单。”
她跷起腿。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皮肤泛出的微光好像溢满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