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文从后面推了推他，低声道：“这就是林林了，我跟你说的那个歌手，我们挤到前面一点，看看她人。”

姚却点点头，心脏不受限制地剧烈跳动，他皱眉，当年高考时也没这么激动过，这是怎么了？但他已来不及去思考，孙立文已经拉着他一路朝前挤了，这个酒吧很大，圆形的，摆设和北京的交通有异曲同工之处，是一圈一圈扩大的，所以两人要上前，需要转一个半圈，孙立文心急，从人家的座位中间就挤过去了，三两下就挤到了前面。

台上的林林唱得已经告一段落，正低着头休息，姚却看到她身影时，心上就涌起了一阵熟悉感，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便只是皱眉看着。

孙立文在姚却的耳边嘿嘿笑，“怎么样？”

“看不到她的脸。”姚却实话实说。他是真想看到台上那人的脸。

林林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虽已是四月份，天还是微凉，但她站在台上，却半点萧瑟之态也没有，就这么随意站着，修长细白的脖子露出来，已让人觉得惊艳。孙立文说她漂亮，果然不只是夸赞。

要知道女人的容颜，面目是极易修改的，脖子却没法作假，是怎样便怎样，短的拉不长，粗的也没法用东西修饰得更细，她低着头，姚却却还是能看到她的锁骨，被黑色的衣物衬着，更是白得晶莹剔透。

不知会是怎样一张脸！

孙立文看了一眼姚却看得笔直的眼睛，得意洋洋地道，“你别看这样她安静地站着，就觉得她安静，她其实长得很野性的，反正她一抬眼，你就知道。”

姚却没说话，只紧紧地盯着台上。

台下静得如同船驶进了深夜的死海，安静得连啤酒冒泡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姚却长长的吐了口气，从他听到林林的声音起，他的心就跳得特别快，此时他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只等着台上那人动一动。

“谢谢大家。”林林笑着抬头，扫视了一下台下，“这首歌是家乡的花鼓小调，叫《五更留郎》，下面这首是我最喜欢的歌，也是我姐姐最喜欢的歌，崔健的《一无所有》。她点点头，示意乐队开始演奏。

从林林抬头起，姚却就呆住了，他怎么会忘记她！那个在地铁站捡面包吃的女孩！姚却没想到自己竟还能遇上她，心内已是汹涌澎湃，万千情绪都化在那一双眼里，他盯着她不肯再错眼。

孙立文看到姚却神不守舍的样子，乐开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够漂亮吧？”接着叹道，“没想到你的反应比我还大，我还以为你是个和尚呢，原来喜欢这一型的啊……”

姚却没有答话，他的心思已不在这里了，他在想她花他的留的那几百块钱没有，外套还在不在？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还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又怎么会来这里唱歌，会不会受人欺负？台上的林林动一动，他的心也跟着动，心跳已经恢复正常，但某种情感却似要破土而出的小草，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找出口。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唱歌？是孤儿吗？还是被人遗弃？

歌曲的高潮响起，所有人的情绪也跟着歌声高涨了，台下都是跟着唱的人们，这首歌在九十年代唱红，酒吧里的人几乎都听过，这是一种时代的印记，当林林唱到，“到最后我还是一无所有”时，姚却清楚地看到，那双被水冲洗过的眸子里，含着热泪。

尽管她在演唱时将头抬起，姚却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灯光折射，仿若钻石。

那一刻，他的心有若刀剐。

####为姐姐和妈妈而打

林林唱歌有固定的时间，从十点开始，十一半准时结束，然后由别的乐队接替。林林的下台时，下面掌声雷动，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束花上台，送到林林的手里，然后一个劲地冲她笑。

不管是谁，都是喜欢美人的，但并不是每一个人，在看到美人就会想拥有她，特别是当她是个冷美人的时候，男人对于冷美人总有种特别的不屑与畏惧。因为她们的冷，除却容貌别致总还伴随着过人见识，男人不希望女人超过自己，他们习惯掌控。但是无论哪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都是有缘由的，就像此刻，当林林面对那束玫瑰时，她眼中所表现的戒备，姚却相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在那样清冷的灯光下，刚刚流过泪的双眼凝神看着眼前捧花的中年男人，眼中的神色脆弱如琉璃，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抓进手里收藏进口袋。

他看到男人把花递到林林的手里，伸手要去抱林林，林林吓得倒退一步，眼中的戒备一下子化作惊愕，她大声喝道：“不准靠近！”

男人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怔了片刻，最后恼羞成怒，“你说什么！老子不能靠近？”他朝林林紧走几步，一把把她抓到怀里，“看老子敢不敢靠近。”

姚却的怒气从那人的手触到林林的手臂上起就直接上升，他真想挽起袖子冲上去给那人一拳，但还没等他作出正确的反应，就听到那人大叫一声，撕心裂肺，跟死了妈一样。

酒吧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台上了，有人看清楚了怎么回事，哈哈大笑，有人在下面冲台上喊：“这小妞的劲儿不小啊，你那家伙还在吧？”

林林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乐队的人听到声响就上来了，三个人拉着那男人，一个人把林林护在后面，那男人一手捂着裤档一手指着林林破口大骂，“你这个婊子，装什么纯洁，还敢踢老子，老子不灭了你就不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