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秒,苏池真心很想掐死莫宇。
、雨过天晴
病房从窄小的单人间换到了双人无菌室,两张白色的病床并排铺着,中间只留了不到半个身位的距离,苏池躺在左侧,他的手与右边的晴天紧握着,眉眼如画,脸上带着恬静温和的笑,江小白给他注射了局部麻醉药剂,正用针线为他缝合断裂的手筋。
“我说老大啊,你是嫌自己身体太好了是不是?特意想要考验我的医术吗?拿自己的身体来玩儿?”江小白撅着嘴,手中的针线迅速的穿过皮肉,小心翼翼的缝合着伤口。
莫宇环抱肩头,斜靠在房门边的白墙上,碎发从额上自然垂落,整个人透过一股子说不出的忧郁。
“他的手……能好吗?”晴天担心的问道,脸上的泪已经止住,眼眶红肿。
“嫂子你就放心吧,只要老大这一两个月内安心静养,我用性命担保他的手一定会恢复得和以前一样。”江小白拍着胸口保证,他学习医术,为的就是在必要时能为自己的兄弟出一份力,他很笨,没有老大苏池的机智冷静,没有二哥江为的勇猛,更没有如老四莫宇一般出类拔萃的经商头脑,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是一身顶尖医术。
苏池眯起眼,看着晴天,脸上一片柔情,却什么话也没说,仿佛这么看着她,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阳光从背后的窗户外斑驳的折射进来,笼罩在两人身上,为他们度了一层星星点点的金色光晕。
用剪刀将针头剪掉,再用纱带裹着药仔细的包扎好,江小白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渗出的汗珠,朝着苏池戏谑的笑道:“老大,这几天你尽量别用左手,少让它做剧烈运动,昂?”
他特地咬重了剧烈运动四个字,话意有所指,苏池眯起眼,转过头,一道冷冽的眼刀唰地扎在江小白身上,他背脊一凉,讪讪的笑着退了两步:“那啥,老大,我只是实话实说,别这么盯着我,ok?我对男人真心没兴趣。”
莫宇嘴角一抽,上前拎着江小白的后衣领,往外拖,一边走一边低头说道:“我看你是最近没被老大操练,皮痒了,是吧?”说罢,他回头冲着病床上的两人笑笑:“老大,嫂子,我和这货先出去了,要有什么事,你们就按铃。”
他很识趣的把房间留给了两个人,门重重合上,晴天还能够听见江小白哀嚎控诉的惨叫声。
“莫宇!小爷是你三哥!你欺师灭祖啊啊啊啊!”
“你给我撒手,撒手听见没?”
“嗷嗷~小爷喘不过气来了。”
……
苏池默然,只眉角隐隐抽动。
“这个老三。”他一脸无奈,四兄弟中也就老三是个粗线条,一根肠子通到底,转头看了眼不做声的晴天,他的手稍微紧了紧,“在想什么?”
两人十指紧扣,那是最亲昵,最幸福的姿势,窗外的阳光那么耀眼,可晴天却总觉得冷。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涩涩的道:“会痛吗?”
苏池一怔,随即笑得满脸春风:“痛。”
要是让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战友看见他现在这副不要脸的模样,下巴都得掉一地,当初是谁在东南亚中了埋伏,身中四颗子弹,在没有麻醉药下,硬生生刮肉取出来的?那时候某人可是连吭都没吭一声,现在居然会说痛?
晴天眸子一颤,贝齿轻咬嘴唇,苏池可以感觉到被自己窝在掌中的小手正在颤抖。
“会痛你干嘛自虐?真以为你自己是铁打的吗?你是不是想要和刀比比,到底是它锋利,还是你的肉更硬?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她闭上眼,微颤的眼角,泪水无声的落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她有什么好,没有庞大的家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亮点,现在还拖着一副残缺的身体。
他干嘛还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留下她?
“可是,这么做的结果是你愿意留下来,不是吗?”苏池用拇指摩擦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旖旎缱绻,他素来冰冷的眉峰,此刻宛如融化了的积雪,万般柔情点染眉宇,“只要你愿意留下,哪怕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
晴天的心蓦地像是被什么击中,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她一次次给自己竖起坚硬冷漠的堡垒,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他,可以让自己无情冰冷,可是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他只用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矣让她丢盔弃甲,让她的一切防备一一粉碎。
“你是傻子,你知道吗!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我有什么好?我现在根本就是个废人!我毁容了,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的身体……”她顿了顿,心又酸又痛:“我的身体甚至被人给强……”
“我不在乎!”苏池匆忙打断她,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不在乎!哪怕你四肢瘫痪,我来做你的手,做你的脚,你一辈子走不出被人侵犯的阴影,我一辈子不碰你!你毁容了,我也可以丢掉这张脸,我们做一对这世上容貌最丑陋的夫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只有你,我舍不下!”
他眸光坚定,郁黑的眸子在耀眼的光晕中,晃着碎钻般璀璨的微光,美得摄人魂魄,那满目的浓情如海,晴天一时竟呆滞了。
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他是苏池啊,是她最爱最爱的苏池啊。
手指紧紧的握成一团,晴天故意撇开头,不去看他醉人的眸子,将视线搁在房顶的白色天花板上,愤愤的嘀咕道:“我信你才有鬼!”
话虽如此,可她的心却像是被泡在蜜罐中,甜蜜蜜的。
苏池握紧她的手,身体挣扎着似乎想要起来,晴天余光一看,惊得手足无措:“你干嘛?快点躺下!”
“我想抱抱你。”苏池摆出一副幽怨得像小媳妇儿的表情,嘟嚷道,“我好久没有抱抱你亲亲你了。”
“我呸!你这个精虫上脑的禽兽!”晴天只觉得自己的脸啊,烫得像火在烧,即使隔着厚重的纱带,她也能够感觉到脸上的炽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