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身影迅速地落在她的身后,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那个声音竟然像个老人一般颤巍巍地,“心璃……”
她没有回头,她动不了,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对着他的方向。
她突然觉得,就那么永远站在那里,该有多好。
和逸紧紧咬着牙关,拳头捏得仿佛就要裂开。
她没有动,他也没有上前。
她来了,在她靠近玉寒峰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回来了。疯了一般抛下众人飞掠而出。
落在她的身后,轻声唤她的名。
自己的声音,竟然不可抑止地颤抖。
他在等着她,一直在等着她。
三百年的时间,他等着她的出现。
三百年后的现在,他等着她的回头。
此时的他,已然失去了虬龙谷中初见的冲动和勇气,那一次,是积攒了三百年的思念。
而现在,是数百年不变的情。
他不敢上前,生怕错了一句,错了一步,她会再一次消失。
时间就在那个时候静止了,仿佛只为了他们,静止了。
朝阳的光辉铺洒在地上,把他们的影子映在白色的雪地上。
她一身白衣,白地甚至比他还要纯粹。
她,终是为了他,换回了白色。
她说过,要和他一起穿着白衣,渡过生生世世。
身后长久的安静,让她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去。可是,他怎会离去?他等待的,是他的爱人,他的妻子。
她有些羡慕巫马心璃了,这样的热切的爱意,就算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禁动容。
终是要面对的。
南宫思雨深深吸了一口气。
慢慢地,低着头,一点一点掉转着身形,直到眼前出现一双脚。
白色的鞋子裹着的脚。男子的脚。
还好,不是用狐狸真身来见她。她的心里竟然萌生一丝笑意,暖暖地,融化了她紧绷着的心。
缓缓的,一点,一点抬起头。
看见了面前白衣胜雪的男子。
只那一眼,她就再也无法移开眼眸。
她感觉到身体里到处都是激动叫嚣着的声音,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每一分灵魂都在震颤。
那些声音亢奋地叫着,是他!是他!!是他!!!
她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他,找不到任何语言来描绘她的心情。
在那一刻,她是那么地肯定,眼前那个同样看着她愣神的男子,绝对不属于这个世间。
如若生在尘世,便会玷污了他。
世间贵公子皆通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浑身透出的是贵气,是才气,是让世间女子忍不住侧目的俊俏容颜。
或阳刚,或阴柔,或尊贵,或大气,或在一片群儒之间侃侃而谈,风姿卓越,或在缤纷的江湖驰骋笑傲。
甚至凌驾朝堂之上的威严。
世间男子万种风姿,均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暗紫色的眼眸透出琉璃般的光影,紫色的长发有如绸缎般披在肩上。微薄的嘴唇轻轻翕动着,似乎有万语千言,欲说又止。
那一刻,她突然很希望,自己就是巫马心璃,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是,她就是。身体里的声音似乎要喷薄而出,一遍一遍告诉她,她就是他爱的人。
她的心,在那个瞬间悸动了,在那一霎那,封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带着不可制止的浪潮,冲刷进她的心里。
“谢谢你救了我妹妹,还有我……你是谁呢?”
“我?呵……雪山白狐之王。”
“白狐之王?那么,我就叫你狐仙大人好了……”
“狐仙大人,这是给你的,生辰快乐哦!”
“心璃,要我说多少次呢?叫我和逸。”
“不要,你就是我的狐仙大人,我一个人的狐仙大人。永永远远的狐仙大人。”
“狐仙大人,我喜欢这里的一品红,你看这株,真好看。”
“你喜欢,把它带回去就是。”
“带回去它就会死的…”
“不会,有我,它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死。”
……
双手紧紧攥着身侧的衣服,咬着下唇,眼眸深深地回应着他的目光,菱唇轻启,“和逸……”
他,一直希望她这样喊他吧……
和逸……
那一声低低地呼唤,他已经等了三百年。
如今,那个带着不安的身影摇摇欲坠的喊出他的名,却已是别样的容颜。
只有那一双闪动着柔波的眼,是属于她的。也是,属于他的。
不需要相认,在虬龙谷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是她,是他的心璃。
现在,她慢慢地转身,缓缓地抬头,轻轻地呼唤,和逸……
和逸的心发颤地厉害。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害怕这只是一个自己期待了太久的梦境,害怕自己一眨眼,一靠近,所有的幻境都会消失。他还是继续守在玉寒峰冰冷的石室里,由那一曲念君郎,伴着他的相思情重。
她还在那里,沉溺在他的眼眸里,静静地,用熟悉到骨髓里的眼神,看着他。
她在看着他,朱唇又一次轻吐,“狐仙大人……”
狐仙大人……
那个,只属于她的称谓。她的身子开始发抖,她终是喊出了心中一直叫嚣的声音,狐仙大人。
和逸再也忍不住,疯狂地冲上前,在她的半步之处生生停住。
那一双玉白色的手,带着些微的颤抖,慢慢,抚上她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身子没来由地一颤,凉凉的不能控制的液体,溢出了她的眼眶。顺着她的皮肤,滑落到他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