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的时候出了一些小状况。
徐安柏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忘了变装,尽管早已是过气的艺人,仍旧被眼尖的狗仔认出拍个正着。
杜咸熙第一个发现了镜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拉她进怀里,用手掩着她的脸。
陡然一近,他凌厉的气势即刻笼盖,光华万丈,几乎刺得她睁不开眼,想避让,他偏偏转过眼来望她,眼波流转中又是鲜有的温柔。
“别担心。”他轻声。
不担心。
艾伦团在他的怀里始终没有露出正面,三个人模糊的背影只够做故事的渲染。
何况上车之后没过多久,小田便回复说已经拿到了储存卡。
艾伦和徐安柏玩猜谜的小游戏,她略分心地去关注了杜咸熙,好几次都答得离题千里。
“啊,妈咪真笨,”艾伦捂脸直笑,“爸爸就会,爸爸什么都会。”
杜咸熙的脸明显僵了一僵,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徐安柏抱艾伦下车的时候,杜咸熙降了车窗喊住了他们。
他的笑容迷人,但却可疑,“要不要考虑住到我那边去,东西都是全的,还是当年的老地方,我可以让小田来接你们。”
徐安柏觉得自己是应该生气的,可偏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他,似乎已经猜中他要这么说,又或者,只是习惯了他的奚落和折磨。
她说:“我当你开玩笑好了。”
杜咸熙摇头,“我像是一个幽默的人?”
徐安柏这才咬了咬下唇,隐忍地说:“你休想。”
“哎,”他用手做出个停的手势,笑容更深,“别急着拒绝,有的是时间,咱们来日方长。”
车窗升起来,司机松了手刹,挂档踩下油门,车平稳滑至路中。
手机里,小田刚刚发来被偷拍的照片,杜咸熙低头一张张翻阅。
不是非常清楚,隐约可见他们的脸,孩子正在他怀里静静伏着。
如果不做说明,这便只是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爸爸、妈妈和孩子。
只是现实里,没有太多美满的结局。
杜咸熙回来的第一站便是回公司,没有想到林凯蒂在听到消息后竟第一时间赶来见他。
“大过年的也出差开会,你都不知道我是有多想你。家里冷冷清清的,爸爸也不在,你也不在,就留了我和妈妈两个,一人一个抱枕看韩剧。”她双手一摊,很无奈的耸耸肩。
杜咸熙解释:“是有一些忙,很抱歉不能陪你。”
“算啦,谁让我未来老公是长得又帅人品又好的大忙人,看在你除夕那天晚上不忘给我发短信的份上就原谅你。”她高兴得贴过去,两手绕上他的腰,紧紧抱住他,“唔,让我闻一闻有没有女人的气味!”
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杜咸熙说进来,将林凯蒂自身旁拉开,她撅着嘴气鼓鼓地坐去沙发。
小田捧着一沓子文件杵办公桌旁,看看杜咸熙又看看林凯蒂,不说话。
林凯蒂算是领会到什么叫不受待见,扯过自己的包,冲这两个男人冷冷哼一声,跺着脚跟往外走,半路又折回来。
“我去订餐,晚上一起吃。”她说的斩钉截铁,一副你敢说不试试看的表情。
杜咸熙笑着点头,待她走出去关上门,这才对小田说:“这几天麻烦你了。”
小田简直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我应应该做的。就是林小姐偶尔会打过来,把我吓得不行。”
言归正传,杜咸熙边看文件边听小田的汇报,来来回回都是申河近来糟糕的财务状况,一切数据都提醒着杜昌应该提早撤资,杜咸熙却只是点头,不多做表态。
“小田你头一次上班是什么样?”他突然插‘进来一句。
小田正念着报表被打断,不明就里地说:“很糟糕,那时候还是个小助理,课长让我做个数目统计表就把我难住了,连excel都用不溜呢,被骂废物,郁闷了好几天。”
杜咸熙笑起来,“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田点头,“是啊,多亏了杜总的照应。不过,您问这个干嘛?”
杜咸熙勾了勾唇角,倚着桌子,手指在台面轻轻地敲,“问问罢了,觉得好奇,想看看那种状况下的表现。”
“我敢打赌,你一定不会想看我在这种状况下的表现。”
徐安柏踏进申河的第一步起,就向胡净阁反复强调起这句话。
“我没有念过大学,不懂经营,不会管理,唯一有过的商业经历就是在我的演艺合同上签字,而我,甚至连那上头的中国字都认不全。所以,你们千辛万苦劝我到这儿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徐安柏锁眉,“羞辱我?”
胡净阁始终认真地在听,直视她,最后云淡风轻地说:“有我帮你。”
“是帮我,还是只是要把我当做一个傀儡?”
“我不认为自己能迫使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所以傀儡这个词,我不能认同。”
依旧不卑不亢。
“你是个聪明人,”徐安柏笑起来,眼神却带着锋芒,“不过,我最讨厌聪明人。”
胡净阁沉默。
“或许你还应该和我说一说你为什么对申河有这么深的感情,你该不会是他的儿子?又或者,你的妈妈也一同参与过这里从无到有的历程?”
胡净阁竟然鲜见地带上一点笑意,许久,字斟句酌一般思量对话,坦然道:“我没想过你是这样寂寞的一个人。”
他用寂寞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刚刚见过两次面的女人。
徐安柏想,她寂寞吗,是的吧,甚至还扭曲着拿她的痛苦来嚼舌头。
于是要让自己忙起来,参与会议,翻看文件,接听电话,布置任务,又跟随一行人去新的研发基地考察,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熟人。
声音很像是认识的某个人,清脆而雀跃的语气完全是不成熟的孩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