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可以不再用心、用脑去创觅属于自己的道路,更可以不必负上重责,减轻压力,随波逐流的过一世。
别小看这点好处:人云亦云有时也是一种幸福快活──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就败在有个性这一节上,还真就是办不到胡里胡涂过一生。
所以有人曾责难过任劳:为何对任怨那么个资历比他低、心胸比他狭窄的、看去像女人还多于像男人的任怨这般言听计从,其结果是:
劝的人给整死了。
有的是给任劳迫死的。
死得很惨。
有的是给任怨整死的。
死的更惨。
──任怨之所以知道有人“挑拨离间”,当然是来自任劳向他通风报讯了。
──该不该出手对付这孙淫魔呢?
这时候,任劳最需要的是任怨的意见。
不,命令。
有人惯于发令。
有人则习惯于听令。
──你若硬要听令的人发令,发令的人听令,初初还真使人无法适从、难以习惯。
不过听惯命令的人若常常有机会让他发令,他发令多了反而成了习惯了:那时再想要他听令从命,可真是要他的命也要你的命的事!
反过来说,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一旦失去了权,自然无法适应,但听令听多了,从命从久了,也会渐失去了感觉,变成个唯命是从的人了。
明白这道理,就会知道将相本无种的道理,同时,也一定能理解,世上的权力为何不太久便得要换一个新天、重新改朝换代、轮流做庄的深层规律了。
任劳想请教任怨:
──要不要出手?
──有没有胜算?
他当然不能立即便问。
他只有用他们彼此之间的“方法”来对话:
──“密语音波”。
他们师承于“四分半坛”陈氏兄弟,这一坛弟子,左耳听的是普通人的对话,右耳听的是同门所发出来的音波:
这种声量,震颤若不是过高,便是过低,是以,只有受过特别训练的人才能聆听得到,别的人顶多只见他们嘴皮子微微且急剧颤动,却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就是陈放心、陈安慰兄弟为何喜欢招收孪生兄弟、孖生姊妹,至少,也要同姓同宗或个性面貌甚为接近的原故:有许多秘密功法,乃非心灵相近、心意相通的人是难以练成的。
任怨甚至还有一种本领:
他能透过奇怪诡异的内力,切入别人经脉,倒灌真力,让对方喉头颤动,说出他要对方讲的话来。
──这种无异酷刑,但对迫人招认、屈打成招、制造冤狱、讨好佞宦而言,是件晋身封爵的杀手锏!
可惜任劳还没这个天份学会这一手“绝艺”;他的师父、师叔“笑杀人”陈开心、“看杀人”陈安慰也没将这一种“绝技”传给他。
却只传给了任怨。
不过,他们之间的秘密通讯方式:“密语传音”,任劳毕竟是能掌握的。
──他毕竟比任怨长数十岁,在运用方面,甚至还比任怨更娴熟。
这时,任怨的立足处,很靠近他。
任怨看去飘飘欲起,宛若仙鹤迎风,任劳一看便知:
他这个师兄将随时发动他的攻势了!
所以他用“密语”问:
“为什么还不下手?”
任怨神色不变,像个乖、驯、听话的少年郎。
“不能。”
任劳不解:“他中了‘冰’之毒,又受了‘搜神指’劲,且脸上伤痕仍在淌血,他只在装模作样硬充死顶,咱们岂可让他诳过去了!”
任怨的回答很简单:
“请看足下。”
风流…第七回狠对狠
这儿的“足下”不是尊称。
而真的是“脚下”的意思。
──“脚下”到底有什么意思?
任劳立即“留意”自己的脚下:
这一留心,可大有“意思”!
他们立足于霜田:仍铺着一层残冰的废田。
这层冰不算薄:人踏上去本无失陷之虞。
这层冰亦不算厚:至少可以透过冰看见田上龟裂的泥块和凋苔。
可是,任劳一旦留意起“足下”来,才发觉他们立足之处,冰已“开始”龟裂。
(bsp;而且还在迅速“蔓延”,很快就会四分五裂。
至于任怨那儿,他独足轻站、迎风微立。所站之处,冰面亦稍有裂纹──但绝对没有任劳那儿那般严重罢了!
不知从几时开始,他们脚下的冰层已开始碎裂,但只离开十余步之遥孙青霞所蹲之处,却见冰层完整,全无裂痕。
可是他们立足之处,却裂得无声无息,只要一使劲,再用力,就可能全部下塌,人也失足陷了进去。
──若有这样的情形,又如何跟孙青霞这样的对手为敌!
敌人原来一早已发动了攻击!
──原来孙青霞早在蹲身抚琴、手搭包袱之际,已把内力透过弦的震动,把任劳任怨处身之地的冰层割裂,只要对手一有异动运劲,就失去了立足之地!
任劳突然觉得牙痛。
他每次一旦感应到棘手问题,难以解决之时就会觉得牙龈很痛。
──他剩下不到二十六颗牙,但只有七颗算是尚称完好的。
其它的都腐了。
烘了。
甚至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