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兰叹道:“现在天下哪有好男人……铁二哥是一个,但又太正经八百了……”
孙青霞听得只冷哼了一声,却难得并不开声反驳。
龙舌兰不理他,迳自说了下去:“仇小街向她们信誓旦旦的时候,当然说了些重话。罗靓和胡秀外都分别向他要了个‘药引子’的话语。”
这口连孙青霞也皱眉道:“药引子?”
“对,药引子。”龙舌兰说来得意洋洋,像只刚飞上了枝头蜕变为凤凰的美丽骄傲小山鸡:“有些药,服下去,不见有效,必须另服些药,来激发出它的效用。火药,没有药引子,那不是炸不开来,就是把点火的人一块儿炸了,所以也得要有‘引子’。时辰八字、皮垢肤发如同药方子:人以为发肤皮屑,既离了自己身体便与自己无关了,其实不然,它仍然是你身上一部份,它曾附有你的生命、灵魂,还有跟现在组成你身上的每一块肌骨肤节同声共息的东西,要是在上面念咒下蛊,那绝对就能影响这事物的主人──至于生辰八字,亦是如此。人在呱呱坠地的一刹的生年、月、日、时,看来已跟母亲脱离了,但那一刻仍影响他一辈子。只要依据他的命造作法,对该人也一定会有重大的伤害。可是,这些都齐全了,但还是需要一个‘药引子’,让这事物和蛊术之间激发开来……”
孙青霞沉吟道:“……这‘引子’可以是一句话──”
龙舌兰笑吟吟的道:“对了。”
小颜也接着猜测:“可能是一句誓言……”
龙舌兰高高兴兴的说:“对极了。乖乖的,你们都孺子可教也!姑娘我很满意。”
风流…第九回天下风流是此花
孙青霞气得紧紧抿住了唇,不再说话,小颜却全不以为忤,说:“所以‘正一衰仔’和‘反骨仔’……便是两句‘话引子’了?”
龙舌兰瞟了一眼道:“还是你聪明些。由于仇小街长期在两粤办案,所以通晓粤语,正好罗靓是一个婆罗乃、马六甲等地的姹女,后回中土,寄居广东,胡秀外则是云南女子,多活动贵州、广西一带,都会说粤话。大概是仇小街在她们面前曾起过:若我有负于你就是‘反骨仔’、‘正一衰仔’……诸如此类的话也,所以终于成了‘话引子’,要仇小街应了验。”
小颜骨溜着眼珠子,嘟着腮子,偏着头儿问:“其实这两句话到底是啥意思?”
孙青霞道:“‘反骨仔’就是:背叛忤逆的意思,‘正一衰仔’大意是指:真是无可救药坏透了的家伙……都是骂人的话。”
龙舌兰很有点讶异:“你也会广东话?”
孙青霞冷哼道:“我离开山东神枪会大口孙家,第一个逃亡的所在就是广东。”
龙舌兰追问了下去:“对,山东广东,都是东,但一北一南,逃得忒远远的!只不过,你为什么要逃离你自己氏族的势力范围?那可是大家族嗳!”
孙青霞摆明了不想说:“我是姓孙,但不见得姓孙的就非要跟所有姓孙的住在一起、活在一道、错在一块儿不可的事!”
龙舌兰却听出了好奇:“‘山东神枪会孙家’是犯了错事吗?我听说他们野心很大,既私自调训杀手,又秘密制造杀人利器,意图称霸武林,天下称雄。”
孙青霞沉住了脸:“那不关我事。”
龙舌兰更加好奇:“你也是姓孙的,没道理你全不知道。”
孙青霞翻着白眼:“那没你的事。”
龙舌兰顿时碰了一鼻子灰,只道:“──这也难怪,一个人已坏到了连家族都不能容他了,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有什么人不可以像过街老鼠一样打杀他。”
孙青霞的脸刷地挣红了。
但他没有反驳。
他抬头。
望树。
──也许他要望的是天,但天色都让密林遮蔽了,他就只好望树、望叶、望枝桠。
他特别望着一棵树。
──一棵特别出色的树。
大树。
他看那棵树的眼色很奇特。
仿佛很有感情,很赞羡,又很自伤自怜。
小颜这时却向龙舌兰问了一句:“兰姊,就算这两句话是‘蛊引子’,但为何仇小街没有中蛊,也不病发,更没毒侵,只是一听这两句咒语,就二话不说往下栽呢?”
龙舌兰笑道:“问的好。这就要回到他娘亲身上的故事了。”
小颜追索了一下,道:“仇小街的娘?不就是‘雨打芭蕉’陈联想,人称‘和姨’的那位?”
龙舌兰看她已倒背如流,忍不住赞道:“你记性真好。”
小颜赧然道:“我一向蠢得像猪,就姊姊肯赞我。”
龙舌兰叹道:“你是真聪明,聪明得连聪明也不肯认,长大了以后,敢情又是一位‘和姨’。”
小颜奇道:“怎么我会像和姨?”
龙舌兰道:“她人好,人缘也好。大家都说她是好人,喜欢跟她亲近。”
孙青霞又在冷笑:“在这儿此处,要当个人人称赞的‘好人’还不容易?只要十分善良但非常不勇敢那就行了!”
龙舌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有些人天生当不了好人,就老妒嫉好人……”
孙青霞嘿地笑了一声:“我才不要当好人!”
龙舌兰哼的昂了首:“你这副德性,还当得了好人?!”
孙青霞绿了眼:“我要当那劳什子的好人作甚……”
小颜马上追问刚才的话题:“兰姊说和姨人好──可这跟替她儿子解蛊有啥关系?”
“关系可大了。”龙舌兰冷眼瞄着孙青霞又作孤傲状,抬头望大树,“四分半坛”的“和姨”谁不喜欢?谁不想讨好?谁能不予几分面子?所以,当仇小街中了蛊、应了咒,痛苦万状之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