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夜稀连停都不停,抬手大幅度地挥了挥,“年薪三百万起,分红另算,负得起就签。”
“没问题!”范楚天耸耸肩,不羁的笑容后,自言自语道:“反正不花我的钱。”
浅野直子将披肩扔到了沙发上,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递给了苏城远。
“渴死我了。”浅野直子仰起头,将一杯水都灌了下去,“今天的刺身很不错,她似乎吃不大惯,还被芥末呛得咳了好一会儿。”
苏城远敷衍不出笑容,沉着一张脸坐到了沙发上。浅野直子看了看他,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又喝了一口。
“怎么不高兴了,我找她又不是动机不纯,更不想给你捣乱。我只是去帮你,今天就是对她说了些实话而已。”
“什么实话!”
苏城远的语气很冲,浅野直子蹙着眉头,心里正生气,便将眼睛撇去一边,就是不吭声。
苏城远偏偏不依不饶,“那些记者也是你喊去的?”
“是我喊去的,你不是想让她红吗?”浅野直子一咬下唇,眼睛已经红了一圈,“新欢旧爱碰头,这样的话题够有料了。”
苏城远不想做任何的辩驳,捏着太阳穴起身走到了窗前。刚刚还是一片艳阳高照,此刻却已经阴云密布,大风刮起路上的灰尘,一片混沌中,模糊了人影。
他的眸光一紧,腰间环上了浅野直子的手臂,后背传来一阵温湿,衬衫就被黏在了皮肤上,。
“你猜,爸爸要是看到这些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苏城远只是解开她的手,淡淡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钟夜稀喜欢搬一张椅子,盘腿坐在窗前。灰蒙蒙的一片天,雨点纷乱地向下落,不必多想什么,就是静静地去看。一直看到眼花,再闭上眼,将头斜倚在他的身上。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钟夜稀趿着拖鞋将所有的窗子都一一关上,整个公寓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盒子,踢踏声格外大了起来。
他离开的那一天也下了雨,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看着床单上他留下的凹痕。厨房里摆着一杯冷掉的咖啡,锅里的粥煮出了焦味,床边相框里的照片被抽空,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对不起。”
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等那道凹痕恢复许久,只留下半床凌乱,她看着窗外依旧在落的雨点,终于意识到他们的爱情走到了“对不起”的地步。
就是从那一天起,她不再喜欢雨天。
锅里早就熬上了粥,可是半天都没见冒烟。钟夜稀在旁边站了半天,觉得实在不对,打开锅盖一看,米是米、水是水。锅是好好的,就是线和插头连接的地方脱了下来,里面的铜丝露了出来。
她也不在意,拔下插头,将线向里推了推,看起来好多了。可插头刚被半□孔眼,突然就火花四起,很大的响声过后,插头和线立刻分离,更惨的是,整个公寓里的灯顷刻间熄灭。
“啊!”
一声尖叫必不可免。钟夜稀扔了手中的插头,双手抱头蹲下,浑身都在发抖。周围是一片漆黑,雨又下得极大,加上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无助、沮丧、迷茫、恐惧,她几乎就快要透不过气来。
偏偏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趿着拖鞋走了几步,实在嫌这声音可怖,踢了光脚跑去。
“喂……”是苏城远的电话,她没有保存他的号码,可看到屏幕上的数字时,竟然熟悉的像是早已熟记。
“你怎么了?”苏城远的声音低沉,他听得出她嗓音的异样,哑哑的没有生气,心莫名一揪。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针镇定剂,将钟夜稀紧绷的心慢慢纾解。她动了动嘴,又不得不紧紧咬起下唇,心里的酸涌上鼻子,她真怕自己快要没骨气地落泪。
“夜稀,说话!”苏城远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你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你要去哪?”
灯灭了,他怎么看得见?电话的那头还有雨声,他一定不是在家打来的,“我只是要睡了。”
“夜稀,别挂!”他急得吼出来,“你哭了!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钟夜稀擦了擦脸,他怎么能听得出她在哭,明明没有落泪,一听他的这副语气,泪水突然就落了一脸。
他这样说话会让她胡思乱想,会让她觉得他还在在乎他,会又一次搅乱她的整颗心,他凭什么能这样轻易摆布她的情绪,凭什么!
“我的事与你无关。”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了这一句,却因为他的一声叹息,补救般脱口道:“公寓断电了,我——害怕。”
苏城远忽然如释重负,“可能是跳闸了,电源总控在玄关那边,你推一下那儿的闸门就好了。”
他似乎在跑,一句话说得气喘吁吁,钟夜稀走到门后,静静等着听着,有所期待,又不敢奢望。
“知道了。”
“胆小鬼,我知道你不敢弄。”依旧在喘,还有关门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话就裂成了好几块,“等——我——我——帮——”
信号断了。
钟夜稀抓着手机,呆呆地看着那串数字消失,紧接着,屏幕上的光也熄灭下去。
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他的声音。
“夜稀,开门,开门……”
钟夜稀愣了愣,手缓缓搭在了门把手上。有过一刻的挣扎,她还是拗不过那股声音的坚持,手一按,门开了。
“为什么换了密码?”
苏城远站在门外的路灯下喘气,浑身上下早已是没有一处干的地方。钟夜稀不说话,他的心里虽然不太高兴,还是冲她扯了扯嘴角,走进来将门带上。
“咔哒”一声后,所有的灯都恢复工作,亮堂堂一片刺得钟夜稀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