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人只是将自己所想的事诚实地说出来,或许因而踩到了野上母亲的地雷吧。
「话虽如此,你的作法却……」
「校长,我没关系。」
「筱宫同学……」
「毕竟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什么事?——大家不敢开口询问。
即使如此,林田仍明白尚人所指的事,可见筱宫家闹得满城风雨的一连串丑闻至今仍未平息。
「所以无所谓。」尚人平淡且干脆地说道。
林田深深地叹一口气,闭口不语。
「野上太太,我和野上之间的差异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或许——比不上野上母亲的那份执着。就某种意义来说,尚人与野上在人生的经验值本来就有差异。
「……或者该说,我认为比较这种事非常没有意义,因为我和野上同学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都看不清了,那表示对方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了吗?尚人反而更担心她的情况。
人类要是超乎平常地过度努力,某处就会开始毁坏。除了肉体上的疲劳,还有精神上的……人类就是这样逐渐扭曲,轻易地就此毁灭的生物。
尚人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如此。
为每日生活的疲惫急剧憔悴的母亲,与和林田校长极力争辩的野上母亲一点儿也不像。
但是……为什么……
看着抬头盯着自己紧紧追问的野上母亲,竟让他联想起患了精神病而自杀的母亲。
「所以,请不要以我的事来增加野上同学的压力。」
这不含有任何嘲讽,也不具任何意义,尚人只是打从心底这么想。
对现在的野上而言,从母亲口中听到他人……不,是她深信他们应该是同为被害人的尚人的名字的话,反而会施予他莫大的压力吧。
不——
说不定,对野上的母亲而言,尚人的存在就是一股莫大的压力吧。所以尚人觉得自己还是离开现场比较好。
「校长,呃……我可以离开了吗?要是太晚回家,我弟弟会担心。」这时候谎言反而显得很有用。
为了尽快结束话题好离开现场,他选择最不具任何伤害的话语。
不……这不全然是诺言,在发生一连串事件后,裕太似乎也想了许多事,生活态度也逐渐软化。
——闻言,林田看了眼手表。
「啊……说的也是,居然已经超过放学时间了。」林田开口说道。
在这种时候,尚人觉得筱宫家的私事弄得人尽皆知其实有好有坏,不用刻意说出家里的事,大家也很快地就能明白。
「那么野上太太,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对林田来说,这也是个打住话题的好机会,毕竟他已经应了野上母亲的要求,完成了身为校长的职责。
他强烈的危机意识告诉他,再拖拖拉拉下去让尚人待在这里的话,恐怕会大事不妙。然而野上的母亲仍一副要继续商谈下去的样子。
「好了,筱宫同学。很抱歉,在你那么忙的时候还耽误你的时间,今天谢谢你前来一趟。」
「不客气。」尚人站起身来。
「我先离开了。」尚人恭敬地鞠躬。
然后,野上母亲的恳求刺进尚人转过身去的背影。
「那么筱宫同学,能不能请你说一些鼓励光矢的话?什么都好……电话、写信都可以,请你把所想的事传达给那个孩子!」
(唉……总觉得好像遭到了致命的一击。)
尚人的心里止不住叹息。
「——我会考虑的。」
尚人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校长室。
「筱宫同学,真不好意思。」
出了校长室走了一会儿,一同离开的立花便开口向他说道。
尚人不用反问也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别这么说,我明白野上太太的心情……」
(bsp;立花稍稍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成熟。」
「咦?」
「人都是很自私的,小孩子就不用说了,还有徒长年龄却一点也不成熟的大人。然而你却能真心为他人着想。口头上说说很简单,能实践的人其实少之又少,所以我觉得你非常了不起。」
立花的赞美使尚人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因为立花就是这样性格的人,让尚人难得地坦然接受。
「谢谢。」
「不过……这么做真的好吗?断然拒绝也没有关系哦。要是你不方便开口,透过校长拒绝她也没有关系。」
立花指的是野上的母亲最后所提出的「请求」。
「野上同学……他该不会是独生子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不……总有这种感觉。」
那股激烈关切予人溺爱独子的感觉。不知为何,尚人不敢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家中有四个孩子,所以尚人从小对母亲便没有任何独占欲。母亲的爱等分给了每个孩子,尚人不曾为此感到任何不满。对尚人而言,雅纪的存在比母亲还要来的巨大。
更何况,在知道雅纪和母亲的关系之后,母亲便成了禁忌的象征。
「筱宫同学,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呢?」
「什么事?」
「对你而言,朋友……是什么?」
尚人没有想到立花会有此一问,他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立花。
「呃……这到底是……」
「刚才你不是说,比起待在家里,你更想来学校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