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皖云原本想装模作样地笑笑,郁楠斜眼睨了睨她,连装都懒得装,立刻牵着江真然走了,江真然一步三回头,对她和张惠钧摆了摆手,却惹来郁楠一阵训斥。张惠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伯母大概心情不好。”
许皖云苦笑,遇见了她,心情当然不好。
正是月中,领了工资,买了些补品去医院看母亲。
未进门,便听见了江母的声音:
“装什么清高?既然做了婊子就别想着立牌坊!文睿已经成家了,别来破坏他的家庭!”
江母声嘶力竭地吼,这样不堪的话语,许皖云听来只想往地缝里钻。
“破坏家庭?我女儿不是这样的人!”母亲的话语坚定而相信,可她还是听见了母亲话语的颤抖:“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江母还是不依不饶,“我三岁的孙女都看见她大清早从文睿的卧室走出来!我血口喷人?!我血口喷人?!你女儿就是个破鞋,生活不检点,活该就应让人踩在脚底下翻不了身!我血口喷人?!你应该好好问问你女儿,当年的五万块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陪人睡觉换来的?是不是?!”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是输液架刮破了窗户玻璃,带倒了氧气罐,巨大的一声响,氧气罐砸在了地上。“妈!”许皖云心一惊,赶紧冲进去,却看见氧气罐正砸中母亲的手背,手背上流的都是血,母亲歪倒在床沿,闭着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母站在一边,半边脸隐隐有红色。
许皖云压抑住怒火:“阿姨,我妈身体不好,请你离开。”
江母也是一肚子的火,“许皖云,我最后再和你说一句,请你栓紧你的裤腰带,别是个男人就往里面进!我们文睿好不容易才恢复健康,你良心要是没被狗吃掉,就别再打扰他的生活!”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滚。”再也忍不住,胸腔翻江倒海,她瞪着江母郁楠,指着门,“滚!请你滚出我妈的病房——!”
许皖云真是急了,她只想让郁楠赶快离开,甚至口不择言。
郁楠愣了一下,忽然放声冷笑,“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家都恬不知耻!”从手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啪地全部砸在许皖云脸上,“你不是想要钱吗?给你钱!但你最好离文睿远一点!”
江母这才悻悻离去。母亲颤颤巍巍地打算坐起来,手刚碰到地板,钻心地痛就涌了上来。许皖云扶起横倒着的医疗器械,又赶紧去扶母亲,被母亲一把甩开,许皖云愣愣地缩回手:“妈!”
许妈妈摆了摆手,说:“我自己来。”
艰难地站了起来,又艰难地坐在了床上。
许皖云扶起输液架,听到母亲哎呦一声叫痛,回头的时候,母亲已经从床沿摔了下来,流着血的手背极快地滑下,咬着牙,却发不出声音。
她慌张地去唤医生,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晕厥过去。
母亲又一次中风。
病危通知书和催款单像雪花一般地洒下来,母亲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各处插着粗粗细细的管子,脸盘比平日浮肿了许多,手掌的骨节也大了一圈,闭着眼睛,一趟就是两个月。
许皖云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不堪,这样的屈辱,和这样的无助。
江文睿三个字开始变成她的梦靥,曾经那样深深爱上的人,如今,她只有畏惧,不敢想,不敢提,甚至连梦他都成为一个奢侈。
她摸着小腹,问了又问,亲爱的宝贝,该不该让你承受即将没有父亲的人生?
不该,真的不该。
可她是真的真的舍不得就此扼杀掉一个小生命。
犹豫着,秋天就这么过完了。
钱像流水一样全部花在了医院,但病情还是没有转机。
她站在医院门口,发呆。
一抬头,远远的,江文睿正从车里走出来,并没看见她,径直走进了医院。他身边的女子明眸皓齿,纤腰楚楚,从相貌到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许皖云只是觉得她模样十分熟悉,这才想起,原来是当红女主播。
许皖云呆呆望着他们,真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脑袋有些懵,死死扶着楼梯栏杆,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右手手背凉丝丝的,这才发现自己在挂针。江文睿正站在阳台边望着什么,听到她坐起来的声响,转过身子,摊开手里的东西,微笑问她:“怎么这个戒指你还留着?”
出事的那一天,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那枚戒指,后来,她又去医院,问了医生,几天后医生给她打电话,这才找到。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想再见江文睿一面,只要一面就好,却真是一面都没有见了。
三.多事
更新时间2011102620:42:06字数:2340
许皖云嗯了一声,摸了摸脖颈,绑戒指的银链子也掉了。
“在这里,不过链子的接扣断了。”江文睿将链子和戒指一起递给她,“怎么样?好点了没?”
她低下头,低低答:“好多了。”
清脆的高跟鞋声响,紫衣女子嫣然走进,声音格外好听:
“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你脸色惨白惨白的,直挺挺地就倒在医院门口,差点就滚下楼梯了。”女子放下饭盒,观察着许皖云的表情,笑容亲切,“来吃饭,医院的伙食还可以,你将就着吃一些,多吃饭才会有力气。”
许皖云左手接过饭盒:“谢谢。”
女子秀眉一挑,斜瞥江文睿,“也不介绍介绍我?”
江文睿悄然放下手里的戒指,微笑着对许皖云说:“这是我爱人,刘思桐。”
“叫我小桐吧。”
许皖云木木地应了一声小桐,低下头默默地喝汤,走神间突然听到刘思桐问了一句:“你那位呢?他怎么没陪你?”
许皖云一口汤呛住:“他……他比较忙。”
江文睿递上一杯水:“医生说你身体太弱了,不加强营养,会影响孩子。他再忙也应该抽出时间陪你,尤其是这几个月。”
这要她怎么接话?
许皖云捂着热热的玻璃杯,只是觉得窘,咽下好大一口水,竟然忘记了这里是她的病房,慌张站起来:“我没事了,挺麻烦你们的。”拿出钱包,咬牙从里面掏了五张票子硬塞入刘思桐的手中,“医药费我也不知道多少钱,这些可能不太够。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
她这真是叫见外,刘思桐看着江文睿,这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倒是江文睿微笑自如:“好啊。你可千万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