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几天没见,又不认识了?”
她脱口而出:“你不是在美国吗?”
“唔。”他就坐在了她的旁边,拿过酒杯晃了晃,轻抿了口,“听到你的想念,就回来了。”
许皖云哦了一声,没打算把这个话题接下去,埋下头继续吃东西。江文睿淡淡一笑,眼神也没离开她,反而像是观赏艺术品一般看的很认真,点点头:“你今天真漂亮。”
江文睿的语气相当诚恳,不过照许皖云听来倒是别有意味。虽然这样,她也懒得点破。放眼望去,在座皆是云香鬓影衣冠楚楚,哪一个不比她漂亮?何况晚宴的气氛这样温馨美好,对面人的笑容也养眼有加,她就不计较:“谢谢。你今天看起来也很精神。”
他似笑非笑,“那,既然我们这样登对,不如跳支舞如何?”
“……我不会跳。”
“我教你。”
“我鞋跟太高。”
“那就舞步放慢。”
“我……”
江文睿已经把她拖下了舞池,她更加紧张了,总是不小心踩到他,她的鞋跟很高又尖,一脚下去肯定不好受,可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只是淡淡一笑:“你的舞技确实有待提高。”
她脸一红,脚步更加错乱,可他偏偏不放过她,进进退退间她觉得呼吸更加急促。他在她耳边扑哧扑哧笑,“不过一支舞,你紧张什么?”
许皖云一急,就瞪他:“谁紧张了?”
“我紧张了。”江文睿不但不和她计较,反而眼睛里都是笑意,握着她的腰也十分熨帖,让她渐渐放松了不少,其实她大一时学过交际舞,只是学员女多男少,她学的男步,后来学费涨了她就没再学,也不算不会。不过和江文睿这个惹眼的家伙在一起,想正常发挥都难,她索性就把重心都放在他手里,果然没怎么再出错。
舞曲很空灵,转着转着,许皖云就有一种飘然如梦的感觉,她的思绪正飘在四海八荒,突然听到江文睿对着她说:“舒服么?”
“什么?”她明显脑子短路,想也没想就问。
江文睿低下头,附在她耳边悄悄问,笑意不减,:“我是问你,这样子跳舞是不是很舒服?”
她这才发现不但全身的重量在他身上,自己的上半身几乎就像树袋熊一般全贴在了他的身上。她大窘,赶紧把手从她的腰际抽出来,立正站好,幅度太大差点儿摔倒,江文睿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圈在了嘴边,咳了一声,像在掩笑。许皖云真想立刻甩手走人,他明显察觉到了她的生气,一本正经地解释:“最近感冒了。”
许皖云无语外加咬牙切齿,只能暗暗掐他的肩膀,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江、文、睿。”
恰巧这一曲放完,江文睿笑容依旧云淡风轻,对她摆摆手:“我感冒了。”
这么能装,谁知道他是真感冒还是假感冒。许皖云瞥了江文睿一眼,趁来人向他打招呼赶紧走人,绕了一圈没有看到张惠钧,找了一个离江文睿最远的角落坐下。离她最近的桌子上只有酒,大概喝了小三杯,就觉着有点儿晕,谁知不停有人向她敬酒,来人称呼她“张太太”,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怕显出拘谨,于是又灌下去好几杯。
来人只以为她能喝,笑着直夸她酒量好,又给她递了酒,她接过高脚杯,正踌躇着怎样拒绝不扫对方的兴,江文睿笑着走了过来,恰巧给她解了围。
“聂总监。可还没和我碰杯吧。”
那人一拍脑门,就又要倒酒:“哎哟,江总,没想到你也在场,真是失敬失敬。”
“哪里。”江文睿眉眼轻笑,拦下那人的杯子,就准备取许皖云手里的这一杯。
许皖云十分不领情,握着杯子不放手:“江总,这是我的杯子。”
江文睿哈哈笑,“张太太好酒量。”
他另取了一旁的酒杯,轻摇了摇,向那人致意后一饮而尽,然后眯眼瞧了瞧她。许皖云装镇定,也把杯中的酒喝完了。
江文睿笑得意味不明,坐了下来。又陆陆续续来人敬酒,她像是赌气一般全喝了,最后整个人都飘着。江文睿开始还帮她说说话,许皖云就问他:“江总,你是我什么人哪?干什么管我?”
他不答,也不再来替她挡酒。
许皖云就倒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江文睿的身子映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显出很挺拔的背影。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江文睿的时候。
那一年的冬天非典肆虐,城市到处都恐怖氛围笼罩。学校也如临大敌一般,消毒工作一刻不松。她作为生活委员,日日都要去领八四消毒液。有日回校晚了,学工办早已关门,只得自己掏腰包买,刚好瞅着主干道有学生摆地摊。
她看了看摊上的口罩香皂,问:“有八四吗?”
那个男生正坐在路灯下面,天气太冷,把自己捂得像只大粽子,只露了两个眼睛,圆溜溜的胳膊从身后取出蓝瓶子:“有,三块八。”
她摸了摸口袋,只剩三块钱了,嘿嘿一笑:“三块呗。”
正是晚自习下课时间,人群一大拨一大拨地回宿舍,就有他的舍友经过,打招呼道:“哟,江奸商,还没收工呢?今儿个卖了几个口罩几个香皂几瓶洗手液啊?”注意到她,“这儿还有个小学妹呢,你也不给便宜点儿?”
那时的他不善言辞:“恩。便宜。”
“光便宜就算啦?也不送个小赠品?”
“恩。送。”
“你别送口罩啊,多寒碜。你看人家小学妹在这里站这么久,要给就给五百毫升的洗手液啊。”
他眉心拧成了一团,纠结的模样十分憨实:“那就给吧。”
最后她一分钱没出,净赚了一瓶八四和一瓶开米洗手液以及一块舒肤佳香皂,还被他送回了宿舍楼。现在想来,都觉得他傻,傻得可爱。相熟之后,许皖云也问江文睿:“诶,你怎么这么傻,人家让你给你就给,照你这样做生意,不赔光了?”
他嘿嘿一笑:“我这不想追你么?”
买完消毒液之后的好一段时间,他们都没联系。许皖云去乡里支教,一去就是两个月,再见面是在开学后的院际联谊汇演上,作为主持人的她认出了坐在角落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