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韩贝尔,自五年级学英语开始,同学们便叫我熊,那毛茸茸本不讨喜却被经常做成玩具的动物。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像一头熊,贪吃贪睡,不思进取,却顽固得要命,明明知道吃蜂蜜会被蜜蜂蛰得满头包,却依然执著于那甜的味道。
出租车的后视镜里我看到自己疲惫的脸,额头上仿佛就刻着那几个大字——宿醉未醒。昨天的妆还未褪净,颜色已经深入肌理,脸色青灰嘴唇泛白,不由地感叹青春不在。
三个月以前我哀怨地度过了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开始华丽丽地进入奔三的队伍,五十是半百,二十五岁俨然已经是小半生。这是个尴尬的年纪,多思却凉薄,还没有完全成熟,可是已经不再年轻。
毕业三年,换过两份工作,如今我在一个旅行社做导游,这著名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驴晚名声比城管差地位比狗仔队还低的职业。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酸涩,像是要落下泪来。
早晨交通顺畅,出租车上了高架一路飙到机场,我看了看时间,九点五十五分。一楼到达厅里挤满了来接机的人,我竖起耳朵听着广播,接站牌被我卷起来握在手里,展开来是无比周正的几个字:蒋卓扬。
卓越飞扬,真是个好名字。
电子牌显示航班终于落地,我开始紧张起来,一双眼睛盯着闸口,不断有人在我身边握手拥抱,终于有人看到牌子走过来,是个年轻男子,穿一件黑色风衣,妥帖考究,完全是小说里写的那种精英,手边拖着一件小小的行李。他大步走到我前方一米远的地方停住,目光在接站牌上稍作停留,随即落在我的脸上,眼中滑过一秒钟的诧异,然后迅速恢复平静。
我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蒋卓扬先生吗?您好,我是新辰国旅来接机的小韩。”
他走近一步,剑眉飞扬,星眸锐利,仿佛那种我最讨厌的动物正在审视自己的领地。我立刻觉得这男人气场强大,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他开口,声音低沉,尾音却轻轻上扬:“来接我?”
chapter1一些注定了的相遇(3)
我浑身不自在,好像瞬间就已经被他灼人的目光看透,可还是强作镇定,清清嗓子道:“是的,蒋先生,我们的车停在a区,请跟我这边走。”
他跟着我走出到达厅,我立在他身侧,忍不住抬起头看他,因为逆着光,他在剪影里的轮廓仿佛闪闪发光,需要眯起眼睛才能端详仔细。
这场景十分熟悉,仿佛似曾相识,却想不出在何时何地遇见过,也许,也许是在梦中。我的心上仿佛有一滴露珠缓缓滑下,感觉奇怪异常,我不由地快走两步,一只手却忽然搭在我的肩上。
那手掌宽大厚重,好像梦里的那个人,我犹如瞬间被雷电击中,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蒋卓扬皱眉:“韩小姐,我想说……”
“保佑嗵嗵呛起,通通地为你通通地想起……”
我那bt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忽然觉得尴尬,于是迅速接起来,是一个男人,声音有点严肃:“请问你是来接机的韩小姐吗?我是蒋卓扬,你现在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见……”
真的活见鬼,蒋卓扬在里面,那现在这只是?
我有点气急败坏,转过脸问那人:“你叫蒋卓扬?”
他点头:“是,可是我没有委托任何人或者机构来接机,包括新辰国旅。韩小姐,我想,你弄错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有点崩溃,转身朝着到达厅奔去,并没有注意到他落在我身上的,不寻常的目光。
正牌蒋卓扬年过半百,头秃肚凸,站在看起来有些空旷的到达厅里,有点可怜兮兮。不过这位胖大叔十分善解人意和蔼可亲,听了解释之后立刻开始同情我的乌龙遭遇。我十分殷勤地帮他拖行李,外面阳光依旧,那个帅哥蒋卓扬早已经不见踪迹。
因为心虚,一路上我十分聒噪地向这位蒋大叔介绍市容风光周边景点以及各类特产,这只蒋卓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叹的笑声。我放下心来,有惊无险。
做这行这么些年,真真明白了什么叫客人是上帝,伺候不好上帝就意味着没有差费没有佣金,所以每一位“大爷”我都不敢轻易怠慢。昨天那个团在景区酒店住到半夜忽然停了暖气,二十几号人把账算到旅行社头上,经理让我拎着两瓶五粮液去摆平,那万恶的领队给我斟了满满一口杯,用老佛爷招呼小太监的语气对我说:“韩导啊,我们的记性好不好,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无奈,只得把那烧刀子一口吞下……想到这里,胃里现在似乎还有大量酒精残留,正在灼灼燃烧。
折腾到酒店已经接近中午,这间本市最牛的酒店叫做天凯,去年三月刚刚通过认证,成为传说中的钻石五星。大堂像一个硕大的玻璃屋子,阳光肆意地洒在每一个角落,音乐优美柔和,耳边似有小溪潺潺流淌。
正牌蒋卓扬大叔此次来本市是参加gbs公司的年会,找到报到处,帮着他办完手续,我t恤里早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长出一口气,终于顺利完成任务,于是我转身离去。
大堂的旋转门玻璃明亮,我却忽然觉得灰尘铺面,因为我又看到了那只讨厌的狮子,害我差点儿漏接的蒋卓扬。
依旧是黑色风衣,衣角被风吹得扬起来,看起来甚是意气风发,他伸手打车,姿势很是漂亮。我撇撇嘴,衷心祝愿他遇到某无良司机,然后被狠狠痛宰。
天依旧阴着,我痛恨这样灰蒙蒙的春天,司机发短信说他还要继续接飞机,于是我缩着脖子穿过酒店门前偌大的广场去过马路。
chapter1一些注定了的相遇(4)
路上的车并不多,只是待我过马路过到一半,绿灯“咻”地亮起来。我懊恼,有车自身后几乎是擦着我衣角开过去,我立在路中央,索性等着下一次红灯。谁想到忽然来了一阵大风,脖子上的丝巾立刻随风而去,落在身后不远的路上。
我望着急急驶过的车子,心里踌躇,离我那丝巾三十厘米远处是一摊污水,再来一阵风,这条新买不过半个月的小宝贝就会完全报废。正在挣扎,忽然有车子停下来,我抬头望着绿莹莹的信号灯,然后迅速上前拾起丝巾,之后呆呆地看着那辆车平稳起步,开离我的身边,消失在我视线。
我没有看清这位绅士车主的脸,只看到车牌上令人难忘的四个数字,9527,虽然这数字窘了点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