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室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幽暗的灯光中,所有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冰冷的仪器前,熟练操作。直到插入广告时,才有人松了口气,回过身对制作人说:“cb那边怎么临时换了这个艺人?不是说好由充满话题性的席羚上吗?主持人的稿子都提前准备好了,我之前看过,会问很多关于乔杜的问题,现在这一期可没什么爆点啊。”
制作人抱着双臂而立,脸上略有愠怒,嘴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你还不知道吗?凡是安排席羚的节目,几乎都差点被开天窗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一脸八卦地转过脸来。制作人努努嘴,“干活干活——”
大家回头看屏幕,显示距离广告结束还有5分钟。又有人说,“原来上次cb的rocky不断打电话来道歉,是为了这事?”
制作人点点头,“听说萧纪友和席羚曾经有点暧昧,因此他一直想力捧她。但是根据rocky的说法,现在cb上下已经对席羚缺席任何工作大为不满,连身为老板的萧纪友都保不住她了。”
“那是要辞退她了?”声音未免有点可惜。因为在圈中浸淫过的人,都知道当年阿柴的事情——惊为天人的女声,才华横溢的创造力,只可惜这朵花还没开到绚烂就已到荼蘼。她和乔杜的私生女,完全继承了两人的音乐天赋,比当年的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现在也要陷入这一步了吗?
“不,cb的做法是——冷藏她。”
、掀起风暴的声明(一)
尽管在南方,但冬天的公墓仍显得特别萧瑟。树木光秃秃的,只有几只孤独的鸟栖息在枝丫上。
外婆和阿柴的墓,在墓园的边角处,旁边稀稀疏疏的,面前恰有一整处空地。席羚用手将地面的枯枝败叶扫开,将外套脱下,铺在空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她今天只松松地盘着头发,身上盖了纯色大披毯,像个吉普赛女孩。一手握着口琴,她微微倾斜着脑袋,轻轻吹奏起来。乐声十分悦耳,像鸟儿跃上枝头,又轻轻骚着你的耳朵。
这季节,墓园里看不到其他拜访的人。只有春天或夏天时,会有生死观豁达的年轻人或老外,在这郊野公园似的地方闲坐或看书。因此,此时此刻,席羚安心地吹奏着口琴,用音符与不在身边的亲人接触,试图接通她们的灵魂。
不知道吹了多久,她也浑然忘记了时间与空间,只听到身后依稀有沙沙声,是落叶落下的声音?
停下来,将口琴放在脚边。她抱着膝盖,凝视着外婆和阿柴的照片。
“她们长得很美。”
她没想到身后有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竟然见到裴彦行站在她身后。真是奇怪,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但他今天穿得一点不正式,只是深色风衣,里面浅色衬衣,杏色休闲裤,看上去十分清爽。
上次见面,两人闹得不太愉快。席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他说:“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我就要走了,只是偶尔见到你,跟你打一下招呼。”
这么一说,倒让席羚不好意思起来。“这里也不是我的地方。”
裴彦行微微一笑。
席羚自然而然地,“你也在这里?”
“嗯。”他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观察了一下席羚的脸,发现她也没有抗拒感,便在她身旁坐下。
他说,“这是你外婆和……”
“母亲。”
“太年轻。”说完这话,他突然意识到这样脱口而出的赞美,并不适用于这样的场合。这不是社交场合,不是战场般的商场,眼前是一个身世漂泊的女孩子。平日里眼神坚毅的她,此刻有种无可名状的慵懒态,在她身后的照片,是她早逝的美丽的母亲。
她却没意识到他话里有什么冒犯之意,只是浑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他坐在她身旁,就像曾经的某一个晚上,在他的私人酒窖里。两人在小花园中,并肩而坐,从月光看到日出。
仿佛过了很久,他忽然说:“如果上次冒犯了,我说声抱歉。”
席羚却恍若未闻,只问:“你也来?”
“是,母亲在这里。”
哦,是的。席羚想起来。在裴彦行小时候,他的母亲就去世了,flora是他的继母,是裴彦铭的生母,
也是——萧纪友的。
“你想她吗?”席羚问。
“小时候会想,现在少了。”
“因为长大了?”
“flora对我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席羚抱着膝盖没说话,然后忽然低低地说了句,“我挺羡慕你的。”
裴彦行明白她的意思。别人羡慕他,是因为他有钱,席羚对他的羡慕,是因为他有爱。他是个生活在爱中的人。
冬天的气候说变就变,飘过来片片乌黑的密云,笼罩在二人头顶的天空。
“要下雨了。”裴彦行看着她,“到我车上吧。”
不知道是雨点打在身上,太凉,还有点痛,还是因为现在的她实在太脆弱,身边除了琉里已经没有其他可以说话的人了。又或者,是因为她说不上来的原因——即使知道裴彦行并非视自己为普通朋友,但她仍然觉得他值得信任。
见她一动不动,他说,“雨大了。”便拉着她往前面奔。
上了车来,两人的身子都已经淋个半湿。萧纪友从车上拿过来一条毛巾,递给她,“干净的。本打算今天下午打球时用的。”
“那你呢?”她迟疑着。
“我没事。”
席羚想了想,将毛巾叠好,轻轻擦拭着身上的雨水。然后用将毛巾展开,反过另一面来,叠好递给他,“这一面,干净的。”
她的手指洁净细长。他看着她平静细致地做着这一系列动作,内心像是被人用手轻轻抚平一般舒服。
接过毛巾,他轻轻拭掉身上的水珠,当他想到这毛巾的背面曾接触过她的肌肤时,不禁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