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论说:“我不明白,你铁定要当副市长了,怎么还能说是不肖呢?我当不成副市长,才是对不起我祖宗。”
“你放心,在家的时候,我去拜过你的祖坟了。”我说。
李论说:“我听见你们在山上烧鞭炮的声音了,但那没用。米薇现在才是我的祖宗!你还得替我去拜她。”
我看着李论,“李论。”
李论也看着我,“有什么话你说。”
“我们得为我们村修好码头。”我说。
李论一听摆手,“修什么码头?”他把手一挥,“造桥!”
我说:“这可是你说的?”
李论说:“我说的。只要我这次副市长不被拿下,”他一拍胸口,“造桥!”
看着李论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无话可说。我还能说什么呢?没有你李论,我也能为我们村造一座桥,我敢说这句话吗?我不敢,至少现在不敢。我并没有正式当上副市长。但是李论敢,而且我也相信李论有办法和能力搞到造桥的钱,只要他想。在我的心目中,没有李论想做而不敢做并且做不到的事情。他无所不为,也无所不能。小学的时候,他敢爬上树掏马蜂窝;读中学的时候,他敢跳到鱼塘去偷鱼;大学暑假,他能扛着一大包的袜子短裤从北到南沿途贩卖;后来,他玩女大学生——这一切都易如反掌。而我只需要看着他,跟着他,听他的吩咐,为他点火、放风、数钱、拉皮条,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从小到大我注定只是他的助手。他是前锋,我是后卫。他是主犯,我就是帮凶。他要是能成为功臣的话,我只能再做一次内奸——就像现在,李论立誓为家乡造一座桥。为了这座桥,我必须搬掉拦在李论仕途上的障碍和堡垒,助他先登上副市长的宝座。我希望家乡有一座桥,但是我又不想做内奸。
“我是要去找米薇,”我说,“但不是为你。”
情欲和性欲都战胜了我
李论盯着我,目光像透视机的射线,说:“我看你不像重色轻友的人。”
我说:“这可难说。”
曼得拉听我们说了一大通的家乡土语,什么也听不明白,他长着卷毛的脑袋一转,说:“彰老师,看来我还不能回国,因为你还有一种语言没有教我。”
我说:“猫教老虎学本事,你知道留有一招不教的吗?”
曼得拉说:“哪一招?”
李论抢着说:“爬树。”
“爬树?为什么不教爬树?”曼得拉说。
“如果教了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猫了。”李论说。
曼得拉摸了摸脑袋,茅塞顿开的样子,“哦,我明白了。但是,我还是不能回国,老师你一定得教我!”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你那动乱的国家,需要一名潇洒而又公正的总统,而不是精通中文和少数民族语言的专家。”
曼得拉被我这么一说,得意地转过头去,睡起觉来,做着当总统的梦。
县长常胜的车超过我们,在去往县城和省城的交叉路口停下。他下车与我们分别。
“再次祝贺!后会有期!”常胜分别紧握着我和李论的手说。
我看着数天前还对我嗤之以鼻而今天却变得毕恭毕敬了的县长,说:“好好干,我们家乡的人民百姓就交给你了。”我俨然已是上司的口吻。
“有什么指示,一定照办。”常胜说。
李论看着常胜,“我们村今天你也去过了。”
“是,”常胜点头,“不好意思,今天才有机会去到两位市长的家乡,很对不起,我也刚从外县过来,才当县长不久,工作实在太忙了。”
“理解,”李论说,“我们村的情况你看到了吧?”
“是。”常胜说。
“缺一座桥。”李论说。
“是。”常胜说,他瞪大眼睛,像突然得了甲亢。
李论拍拍常胜,“钱嘛,我来弄,县里牵头出面就行了。”
常胜一听,眼睛终于能眨巴了,说:“那好办!没问题!”
李论笑笑,歪头示意我上车。
我们继续奔往在省城的路上。朝天的大路镀满了一万万丈的金光,在滑溜着飞快奔赴首府的车轮。
米薇,米薇啊米薇,你会接受我的忏悔吗?
10
“彰文联,告诉你,我现在不和你睡觉了!”米薇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准备过去拥抱她的我说。
我现在在她的住处,民生路22号3栋2单元701号房。半小时前,我根据她原来留在我手机的地址来到这里。她发给我的手机短信,我大都已经删了,只有地址没删。数天前我自以为副市长考砸了的那天晚上,我曾经向往过这个地方——我兴致勃勃从学校星夜赶到楼下的时候,一阵凉风把我又吹了回去。我把这地方当成了景阳冈,把米薇当成了猛虎,可我却不是武松。但是时隔数天,我又来了。一进城我就直奔这里。我重上景阳冈。你现在有勇气了是吗?米薇见了我就说。我说是的。现在想和我睡觉了是吧?她说。我没吭声。我要是想和你睡觉呢?米薇又说。我说米薇,其实我不是……不能!米薇说。她竖着一根手指,在脸前晃动。你不和我上床、睡觉,我就不答应你,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米薇说,为了李论,对不?不为李论,你就不来,对不?我说李论求过我找你,但我来不是为了李论。米薇看着我,说那好。她闭上眼睛,想必是期待我去亲她。但我没亲。米薇睁开眼睛,说告诉你,我还要去告李论,亲自主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