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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地等了几天,终于等到刑警队长来电话,说市委认可了五一路派出所的处理意见,明天发结案通知。李校长才放下心来,想马上去告诉洪玉聪,一看表,快12点了,这个时候不方便。教师家里都没电话,明天一早去吧。李校长终于舒心适意地睡了个安稳觉。早7点,李校长准时醒来,盥洗毕,赶到教工宿舍,轻敲洪玉聪房门:“洪老师,开门,还睡呀!”他又敲了几下:“快起床!有好消息!”
门里没动静。他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气味。
“煤气!”李校长大叫一声,使劲撞门,连撞几次,不开,急喊救人。教师们闻声赶来,合力将门撞开。浓浓的煤气味扑面而来。众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冲进屋内,将瘫在沙发上的洪玉聪抬出屋外。李校长大叫:“救护车!”
校医赶来给洪玉聪作人工呼吸。教师们手忙脚乱地关气阀、开门窗。
看到救护车风驰电掣而去,李校长好后悔!昨晚上为什么不来?但愿能抢救过来;但愿别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
“红颜薄命哪,红颜薄命哪!”李校长感慨不已。看到她曾收拾好的衣物、手袋,李校长心子好痛:“我干吗不早给她办好调动,偏要留她再教一期?”
中国人的春节是团聚的节日。1990年元旦刚过,人们就忙着准备二十多天后的年事了。对于童童来说,过年真没意思。叶叶果果早就宣称,年三十他们要和妈妈姐姐吃团圆饭,理直气壮地说:“跟你吃了360天饭了,和妈妈姐姐吃一顿都不行吗?”还把“一顿”两个字拖得好长好长。
老母亲在大哥家,肯定没人回兴盛,唯一的盼望就是聪聪“春节回家再说”的允诺。可是聪聪已经好久没来信了。
一天中午,童童下班回家,碰见洪大娘牵着聪聪从家里出来。洪大娘勉强笑笑,算是招呼。聪聪却神态呆滞,表情木然,面色蜡黄,精神萎靡,头发蓬乱,化妆草率;眉毛一高一低,一长一短,扭曲生硬;胭脂成团;粉底不匀;唇膏涂了个血盆大口;昔日风韵荡然无存。见了童童,眼中灵光一闪,瞬息即逝。这还是我朝思暮想的聪聪吗?
童童问洪大娘:“她病了?该给我说嘛!回来多久了?”
“昨天才回来。”洪大娘说:“老三叫我们去吃午饭。你下午来嘛,慢慢说。”
下午,童童拿着听诊器到聪聪家。洪大娘说:“学校派人送她回来的,说是煤气中毒,抢救过来,住了十多天院,开了一大堆药回来。说是休养好了,才回去上课。”
童童听说是煤气中毒,看聪聪那木呆淡漠的神态,知道这是一氧化碳中毒后遗精神神经症状。这种后遗症预后不一,有的轻微、有的严重。轻微的可治愈,严重的发展成精神病,或癫狂、或痴呆、或功能障碍,而且有迟发性。及早治疗可减轻、延缓或阻止发作。忙问洪大娘:“她现在有哪些症状?”
洪大娘说:“吃饭睡觉都正常,别的也没啥,就是木呆呆的不清醒,有时还认不得人。”
童童问:“聪聪,你认得我不?”
“认得。”她说:“你是童童。”
“你记得暑假带妈妈来找我看病吗?”
她想了想说:“记得。”
“你记得你春节回来要给我说啥子事不?”
“记得。”她眼里有了神彩,表情生动起来:“我要跟你结婚。”
童童一阵心酸,说:“好!我们哪天去办结婚证?”
聪聪一下子进入冥想状态。两眼定定地望着虚空,像在努力搜寻消失了的记忆。洪大娘抹着眼泪说:“她经常这样子,跟你还好,连说了三句话。我有时问她十句她都不说一句话。”又小心翼翼地说:“童童,你看,她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跟她结婚不?”
“无论她哪个样子,我都要跟她结婚!”
洪大娘笑了,问:“你当真要当我的幺女婿?”
“我本来就该是你的幺女婿!”
“你打算哪天跟她去扯结婚证?”
“要看聪聪的意思。”童童问:“聪聪,我们哪天去登记结婚?”
聪聪回过神来,怯怯地说:“我病了。”
童童说:“我是医生,结了婚更方便照顾你。”
聪聪仍怯怯地说:“要得嘛。”又进入冥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