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心心里有些感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下午时,顾芷心果然接到通知,今天所有人都不用加班,参加报社的十五周年庆。
这次的周年庆,报社的领导都很重视,提早就在香都预定了一个小的宴会厅,能容纳近一百人就餐。
下班后,顾芷心和沈子涵还有几名相熟的同事一起上了出租车直奔香都而去。到那里时,已经有不少同事陆续都到了。
经过一个小包间时,顾芷心从敞开的门缝中看到一桌十几个人正在就餐,想必酒宴刚开始不久,里面觥筹交错的已经颇有些热闹气氛了。
顾芷心没多看,直接和沈子涵几人一起走进了隔壁的宴会厅。
刚坐下没多久,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翻开看是康跃的短信息进来:“今天晚上聚餐?”
“嗯,刚到不久。”
“香都?”
“你怎么知道?!”顾芷心有些吃惊。
“……我在你隔壁。”康跃的信息回得很快。
“跟朋友吃饭?”顾芷心这条信息发出去后就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像是查岗,希望接到短信的某人不要多想。
等康跃的信息回复过来时,顾芷心才发现,这个表面温厚的男人竟然这么会钻空!“单位应酬,放心,没有女人。”
“……”顾芷心回复给他一个无语的表情。
没过一会儿,康跃的短信又来了:“好好玩,少喝点酒,不然胃会疼。”
这次顾芷心没有再回复。
很快,人到齐之后,酒宴就开始了。今天报社里的所有领导几乎悉数到场,连从来都不怎么参加同事聚会的乔旭安也端着高脚杯穿梭在各个桌子间敬酒。
桌上白的、啤的、红的轮番上,平时都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且多数都是喝酒和活跃气氛的高手,加上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放松,没一会儿功夫,席间的气氛就高涨起来。
顾芷心心里记着康跃的话,只是浅浅地喝着啤酒,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反倒是身边的不少同事,刚进行到一半时,就已经呈现出一点醉意。
乔旭安今天似乎也喝得不少,他算是这个报社的最高领导,这种场合下酒自然是免不了的,可今天他似乎情绪也不太对,每个人敬的酒他几乎都一饮而尽,顾芷心眼里看着,心想,这种喝法,怕是一会儿就得醉。
酒过三巡,一屋子的人都已经喝得脱了相,拼酒的、猜拳的、聚在一起拍照的、互相挨着说悄悄话的,什么样子都有。报社工作节奏快,平时难得有这么彻底的放松时间,能和同事们相聚,酣畅淋漓地喝酒,这样的机会倒是难得。
顾芷心看看手表,估计差不多该散了,就一个人去了趟卫生间。经过隔壁时,顾芷心特地留意一下里面的动静,发现康跃他们这一桌已经都走光了,统一穿着红色制服的服务员已经开始收拾桌子。
顾芷心压根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康跃也没跟她打招呼。
洗手间里,顾芷心掬了一把凉水拍在脸颊以及太阳穴上,感觉思维稍微清晰了些。走出洗手间,转过的走廊尽头是一间中间挑空的休息厅,站在中间的围栏向下看,恰好能看见酒店大堂中间喷水的水池。
顾芷心看时间还早,就想走到那边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结果出乎意料地,在围栏那里,她遇见了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的乔旭安。
这里空旷安静,乔旭安虽然背对着她站立,但顾芷心的脚步声一定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她若此时就离开也不太好,只得走上前,“主编,您没事吧?”
乔旭安回过头,看见顾芷心,原本暗沉的眼眸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快速地熄灭,快到让顾芷心以为刚才的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乔旭安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顾芷心也不好再张口,就这么陪在他身边,静静地站着。
“芷心,你觉得我算是一个成功的人吗?”半晌,乔旭安张口问。
顾芷心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她这倒不是恭维,乔旭安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一个大报社主编的位子,且又待人诚恳、温和风趣,应该是很多人心中成功人士的典范吧。
“嗬,成功又有什么用?身边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乔旭安话里的落寞昭然若揭,听得顾芷心心里一惊。
乔旭安也不看她,自顾自说着:“我最初时,是在传媒大学里教书,那时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她是我的学生,刚认识她时,她就像你刚来报社时的样子,单纯、可爱、充满朝气,又纤细敏感。后来,她大学毕业读了研究生,投考的导师就是我读研时的老师,我们俩就成了师兄妹,后来,顺理成章地就恋爱了。”乔旭安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后来呢?”顾芷心止不住问。
“后来……后来,她为了交一份实习作业,和几个同学去蹲黑工厂的点,结果,出了事。”乔旭安声音紧绷,眼睛也开始渐渐眯起,眼里的光芒凄厉而痛楚。“我本来有机会保护她的,可是,却让她遭遇了那样的对待。后来,我就从学校辞职出来了,我觉得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去给别人当导师,给别人指引方向,我连自己的方向都把握不好。”乔旭安的语气哀伤而落寞。
顾芷心听过之后,心里也有些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乔旭安一起沉默。
乔旭安似乎陷进了回忆中无法自拔,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掏出打火机,却怎么都点不着。他有些烦躁地将烟摔在了地上,顾芷心看的难受,伸出一只手,握住乔旭安的胳膊:“主编,您别难过……”
话音还未落,乔旭安就用力将顾芷心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顾芷心吓得不敢动,就这么僵住身体地让他抱着,脑袋一时有些发懵。
直到顾芷心闻到男人身上特有的烟草香气,直到顾芷心感觉一滴温热滚进她的脖颈,她才缓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