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欣脸上一副得志欠扁的样子。
姜老头道:“对不起了,小方,你再找别的地方住吧。”
楚青知道此时她再说什么也无法挽回现状,便说道:“行,大爷,我走是可以,你们得把剩下的房租都给我。”
“我们给,爸,给她。我一分钟都不想看见她,要走就赶紧的。”姜雨欣大声吵吵。
楚青听到身后几个工人在窃笑。
却听姜老头怒斥道:“胡说,给什么啊,我还没收钱呢,凭什么给?”
楚青和姜雨欣都怔住。他女儿大概也从没见过温吞的姜老头发火。
“我男朋友说房租是交到年底的啊?”楚青道。
“他说是就是了?你得拿出收据来给我们看。”姜老头口气十分强硬。
楚青看出来了,道貌岸然的姜老头是在讹人,大概他也知道梁有齐已经跟她分手,再也不会回来,这才叫死无对证。楚青心寒。她哪儿有收据,过去跟人交涉方面的事儿,不管大小,都是梁有齐在办。楚青向来是不用*这种心的。梁有齐肯定有收据,如果想找大概能找到,梁有齐会告诉她在房间的哪个角落放着。可是,为一个收据再跟他联系,楚青觉得十分不值得,平白让他误会,好像她方楚青对他还很依恋,离了他不行似的。
方楚青重新拎起她的箱子,站在了大街上。冬天的太阳虽然明亮,到底是凉薄的,像足了楚青认识的各色人等。
她身上只有三百多块钱,临来的时候,妈妈给她钱,她没要,家里也只有几千块现金而已,还要维持家用,给爸爸买营养品。偌大的北京城,她所熟悉的只有大学的人,可是大部分已经离开了北京,到了别的地方奋斗。她最好的朋友关佩怡到了深圳的单位,马上就被派到英国去培训,不知何年何月归。她认识的一些师弟师妹还在学校,可是这么落魄地去投靠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她十分不情愿。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大学里无忧无虑的女生,每天只关心食堂的饭好不好吃,浴室的水够不够热。突然想起那天同事说的话,上司走的时候留了红包给她,不知道有多少,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吧。嗯,也许找到旧同事,今天晚上还能借宿一宿。楚青这么想,就下定了决心,拖着箱子赶赴地铁。如果一个小时内赶到的话,正好能碰到他们快下班。
楚青刚赶到他们楼下,就碰到了那同事,她正挽着她男朋友的手,十分甜蜜。楚青一愣。同事看见了她,招呼她过去。
“这是我男朋友。今天他过生日,快给他拜个寿吧。”同事打趣。
“这么漂亮的姑娘给我拜寿,我可受不起。”同事的男朋友一阵恭维。
楚青却听不进去,禁不住发呆,怎么好开口说是来要拿钱,来投靠她的。人家男女朋友过生日,巴不得独处。
同事注意到了她的箱子,开玩笑道:“呀,你怎么还带着行李,不会是无家可归了吧?”
楚青不想承认,笑道:“不是,我刚要出差。正好路过这里来看看你们,我先走了。”
“啊,你这么快就找到新工作了?哎,别走啊,这是你头儿走的时候留给你的。里面是五百块。”同事在包里翻出一个红包,塞给楚青。
方楚青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有空来找我玩儿啊。”同事和男朋友幸福地走了。
留下楚青在原地。手机铃声响起,是妈妈打来问的。她深呼吸,平静地告诉妈妈安全到达,一切顺利。
挂了机,望出去,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茫茫人海,日落西山,薄暮奄奄,冷空气四面逼来,吹得寒彻肌骨,不仅仅是冷空气,还有她体内的一股寒气,直逼心底。她方楚青的人生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今时今日这种灾难。直到华灯初上,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名叫幸福旅馆的门前。窄小的门洞,走廊黑洞洞的,有年轻的大学情侣进去出来。她不想回忆,可还是想起了梁有齐。她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在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方,也许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对环境一点都没注意。
楚青花了五十块钱就住进来了。五十块,放在平时也不算什么,可是这会儿她简直肉疼。浑身上下,只有八百多块钱,接下来住宿,找工作,吃饭,哪样不需要钱?半个月内能不能照找着工作还不确定,她一定要学会节省。明天就去找房子,怎么都比五十块便宜些。
小旅馆的被子有一股霉味,不知道多少人用过。过去来这种地方,她都要自带床单被罩。如今却也不在乎了。今时今日,她已经没有了选择权,只想要个挡风的地方。暖气并不好,她只把外套外裤脱了下来,颤颤抖抖地钻进被子,尽量不让被子碰到脸。小旅馆的墙都一样的薄。深夜,四处都传来暧昧的声音,像一个剧烈的磁场,撼动着她的神经。房间里漆黑一片,楚青没法入睡,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她真想跑到隔壁去敲门,告诉那个正在汲取快乐的女生,千万不要轻信你的男朋友。
那是大三,每年的2月14日过西方情人节时,他们都各自在家过寒假,于是七夕就成了重头戏。那一年的七夕,也差不多是他们在一起整两年。先是去电影院看了场老电影,初恋五十次,有笑点也有感动的点,尤其最后那几个镜头,几乎让她落泪。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因为是七夕,街上人还很多,大商场前的彩灯华丽四射,免费让路人观看。楚青不想坐车。看完电影,她有很多感慨,只想对梁有齐一个人说。
“如果我失忆了,你会不会像男主人公一样有耐心,一直爱我?”楚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