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停了曲久,可那曲调还依然在玄烨的耳边低吟。
“玄烨?”
玄烨睁开双眸,便见宁芳立在自己面前的门槛子上,一派天真的笑望着,烛光浅浅地散在她周身,依如往昔,可印在自己瞳孔里的颜色却变了,焉然成了温笑等着他归家的少女。
那夹着面袭来的情潮与头脑里半清醒的凄凉同时左右着他。
爱吗?爱!
能爱吗?——不能……
玄烨的这一番天人交战,宁芳并不知道,只见他凝着眉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便自个儿也更着烦愁。提了步正想上前,一股子疼痛忽然间由下腹间爆开,真真是冷汗直流,在加上立在门槛上,便不自觉摔在地上,还扭伤了脚腕子。
在宁芳神情转变的霎那,什么都已不再重要,玄烨快步上前扶住宁芳的上半身,却仍旧没能挽救她的脚。
“怎么了怎么了?”
宁芳紧咬着下唇,紧抓着玄烨的臂膀,承受那阵阵的刺痛。额头上的冷汗直滑滑地流。
玄烨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因为抓着他臂膀的柔弱之手此刻深深掐进了他的肉里。
恐惧,害怕,惊慌,发憷……等等等等的反应一股脑袭来哪里还会去在乎怎么面对。
“来人!来人——太医呢?太医呢——!?快传太医,快把所有太医都传——”
玄烨惊恐的声音在把她抱起的霎那消声了。
顺着宁芳白色寝服大摊着居在地上的红色分外鲜明,在浑黄的光线里泛着黑色的光。
“……来人——!!!”
这一生,我们有太多牵拌,无时无刻不处在痛苦与承受中。可我们最在意的是什么?是自己吗?不是,自己从来不是最可以承受痛苦的寄托。
那些在酷刑里背弃信仰的人,从来不是背弃信仰。苟颜谗喘活着的理由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对未来说不明道不清的希望与期许,才是苟活的意义。
人的肉体很脆弱,可我们的意志却无比坚强。
可坚强的又何尝会永远坚强?当信仰不在是信仰,当坚强遇到活的意义,当我们不得不直面活的意义的死亡,一切,一切——的信仰与坚强,都只不过是沙地里的一滴露水。
生命从来都是如此,看起来一清二白,却处处都是玄机。
第七十一章让我看着你
玄烨立在床前直瞅着太医,也幸亏这是名老太医了,却也是七分的惊慌,把个脉到费了比平日多二分的时间。
“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那老太医刚把完脉便有一新太医替上,而这名太医院院正却是满面窘意,结结巴巴就是开不了口。
玄烨大为火光,恨不得一脚踹飞这老家伙:“说!都什么时候了!你给肤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肤抄你全族!”
院正眼瞅着皇上发火,立刻把什么都抛了开,跪下直诉:“皇上皇上,太后她只是来了癸水并无大碍呀,请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呀。”
那班子等着一个替太后把脉的太医听到院正如此说,立马退了开去,只留那正与宁芳把脉的赵太医是退也不
是、进也不是,满脸子尴尬、惊悚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首掩遮。
玄烨闹了这么个笑话,面上也是三分的窘迫还好,大家都跪着只有他站着,到是没人窥到他脸上的红意。
“赵太医——”
“微臣在。”那正把脉的太医忙起身回话。
玄烨故作无事的提袍坐下,“你仔细诊了,看是否是真,要如何调理,朕看太后刚才疼痛异常,你可得好好替太后下药进补。”
这话众太医听着皇上说的是气定神闲无一丝面涩除了暗暗道皇上有气度外到也心定了不少。可他们哪知道,皇上脸上的红印子是一突一突地往外冒。
太医们走了,宁芳也让善瞳她们侍侯了,只是痛晕过去还没醒。
玄烨坐在床边上,凝视着这张渐渐回过色的脸,现在才发觉自己早已是汗透了全身,湿哒哒的衣袍裹在身上粘腻不堪。
没有什么比这个人更重要了吧。刚刚那一刻,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即便是江山,也不会有一霎那的犹豫。
玄烨不由自嘲的一笑。
是又如何?这是份怎样的感情?……不会有结果……
“皇上,太后该吃药了。”赵太医亲煎了汤药而来。
太后?……对呀,这个人是朕的皇额娘……
“皇上?”
玄烨轻轻扶起宁芳靠在自个儿怀里,才出声叫醒她。
宁芳正睡得朦胧,被人扰了好眠便有些个不快:“干嘛?”
玄烨观着她小嘴一嘟、迷蒙不快的样子便觉得心里一甜,可随着便是心里一纠……哎,算了,同这么个人计较什么,过一日算一日吧。
“吃药吧,肚子不疼了?”
赵太医耳尖着呢,慈仁宫的下人们听惯了皇上与主子的耳鬓厮磨不觉得什么,可从他的耳朵里入来怎么比他对他婆姨说的那些个情话还软绵绵的?赵太医当下便抖了两抖。
宁芳咕哝一番,才觉得下腹真的非常不舒服。
“我怎么了?”
赵太医顿时竖起了耳朵,好奇着皇上怎么回答,可皇上却端起了汤碗打退了他。哎,可惜了。
“你——癸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