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杏花雨林又收留了一位大人物。
这位熊敬修熊大人,亦同那年头所有的有学之士一般无二,不过受个挫折便胸气不平虽不能驳却气的连饭也少食了大半,到真有些“臭臭”学气。
宁芳见他虽一席粗布农衣蹲在那里洗菜却远不及曹寅来得潇洒快慰,摇了摇头问道:“青先生可著有书?”
熊敬修虽不明意,实回:“有。”
“那是何年所著?”
“康熙六年。”
“如今已将至康熙十六年了,也就是说先生十年未有成作了。”宁芳手里捡菜的动作不停,“读书人读书人,一日不读书又如何不被人超越?先生是治国良臣却不是用兵大将,如今三藩击战着,先生无用武之地,不如静下心来读书立作,把你胸腔里的天下著成一书供世人拜读岂不比躯就了您在这里洗不净菜、提不起锄来得有意义?”宁芳并不理会投来的视线,“人这一生谁没有起起伏伏?与其自怨自艾度日,不如每一天都过的开开心心或有所作为。先生饱读史故,还能不知前人故事?”
熊敬修并不敢多看太后。自他来此,虽疑惑太后明明应身在五台山却怎么会到此开了农舍,却也深黯宫廷之道不闻不问。
这一片密林山水,住了二百余人,老少皆有,都是些无地的、逃难的、行乞的,现如今大家居在一处不再为生活所迫,劳而有其食,自成天地,欢声笑语时时处处。
人一旦走出自己的迷茫,便自然而然听得到欢声笑语的真切,看得到青山翠浓的生机。
农舍里,开起了第一家书堂,那顶顶有名的熊先生做起了教书先生,闲时也不再做他根本不善长的农活了,到开始著书立说起来。什么衣啊饭啊的,自然有学生的家长们给揽了,到真是快慰了起来。
康熙十六年三月二十八,庆去见露夜空,不多时,宫人乌雅氏诞四阿哥胤禛。
夏天是京城最美的季节,特别是选出的秀女就着那争芳的百花,怎么看怎么都是美的。
对于这些新进的宫妃,玄烨是既期待又腻烦。这一年来,除了乌雅氏再无一人受孕,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最不好的消息。所以他很希望这些新秀女可以使一切转变。
也许是他最倒霉的时候已然过去,这批五月新入宫的宫妃与旧人从七八月间到年末均有了消息,马佳氏、小郭络罗氏自不必说、郭络罗氏、乌雅氏身体恢复亦再有了身孕。
这年八月二十二日,册佟佳氏为贵妃,赫舍里氏为僖嫔,李氏为安嫔,王佳氏为敬嫔,张氏为惠嫔,马佳氏为荣嫔,郭络罗氏为宜嫔;小钮钴禄氏为温贵人,小纳喇氏为通贵人,兆佳氏为布贵人,乌雅氏为德贵人。八月二十四日,上立新后钮钴禄氏淑媛。此为康熙朝第一次正式册封后妃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私
如果你从来不曾饮过清泉,便不会道次自来水的无味干涩。
康熙十七年的正月还未过去。这日夜色刚刚降临,玄烨的心中一撮烦躁,便出了正殿随意在宫中走动。
此时宫内几乎全落了钥,除了值夜的侍卫,清冷空洞得很。
玄烨没有往东走,那一条路他已近年不入,入景生情的痛苦远比思念还来得猛烈。
顺着甬道却还是自然地走到永寿宫门前。宫门紧闭,如今这里已不知换了几多主子。那门里的两株梨树,梨树下立着的吟曲之人,仿佛就在昨天,却又是那么久远的事。
人的记忆很奇妙,特别是男人的记忆。当其高频率牌劳作中时并不会过多思念什么。可人总有安静下来的时候,那时,如果你思念一个人便觉得只是想起他的一颗颈痣都是幸福的。
侧甬尽头的那扇百子门,他便是由那里走出来的。
如今再次立在门内回望,那个一眼子好奇睁得大大双眸的女子却已不在自个儿身边。
这么想着,便觉得这种折磨无边无迹。
做了几次深呼吸,玄烨头也不抬随性走着,暗夜里除了自己深重却无力的脚步声,似乎身后李德全都不存在一般。
走走停停,抬眼间便已出了内宫入了内苑。
内苑如今大多荒着,几间住人的屋子也漆黑一片。只余一点弱光点于其间。
李德全见皇上看向他,回道:“像是高大人的屋子还亮着灯。”
玄烨主仆二人入了内,旦见高士奇坐于案前书着什么,案上并置了些碗碟。
“这是老家产的杨梅子和黄洒,这番薯干丝煮饭是拙荆弄的食吃,不过是些家乡的土菜式。”
玄烨坐了主案,看着那些最普通不过甚至有些寒酸的食物,抬头问道:“怎么不让宫人盛些吃食上来下酒?”
高士奇见皇上有些不乐,忙解释道:“是臣不让他们打理的,到不是怕劳烦他们,只是夜深了突然有些酒意,却并不怎么饿,就着这些乡土的吃食也不过是图着那份思念,东西虽不是人间美味,却胜在出自拙荆之手,而食这些不上台面之食,又何常不是臣对故乡故人的缅怀。”
玄烨盯着面前那段番蓍干丝煮饭,眼前似乎又闪过自己吃了不知多少遍的鱼粥。有时候,幸福就只是一碗粥饭的事,端看你知不知品味、明不明真情。
再抬头看那高士奇,玄烨对他的了解更深了些。懂得缅怀劳旧之人又何常不是情深之人。
君臣二人搭了台子就着那一眼灯烛喝聊了起来。自此后二十多年的情谊便简单的在这酒杯间结下。
自从被册立为后,钮钴禄淑媛的身体便每况愈下。这日其妹淑娴前来看望,见她面色更加不好,不由担心落泪:“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如今真成了皇后却越发不好了?不是应该心宽神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