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走了一圈,所到之处,只要有门有窗的全关上,连卫生间也不放过。
裴泥终于意识到那个男人要把自己关在门外,立刻火起来,跑到窗边隔着玻璃对他喊话。
“裴宴青!你给我开门!裴宴青!”
宴青恍若未闻,最后一扇窗户摔上,墙壁都在抖。
门窗全部关死了,一颗银杏树在院子中,树干延伸到二楼,裴泥扔了背包,三下两下就爬上去了。阳台的门果然开在那,秋千还在荡漾,花房又大了些。
离门口尽在咫尺,一个黑影已经到了门口,匡的一声锁死。
“裴宴青!”裴泥隔着窗户与他喊,已然发怒。
宴青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她,十分生气。“还回来干什么?!给我滚!”
“宴青,怎么能全部怪我?我留了纸条给你,是你没发现,如果没和你说,是我的不对,可我说了。至于理不理解,让不让我去,是我的事。”
他的侧脸冰冷如霜,嘴唇紧抿,没听到她的话或者是不愿听。
裴泥的解释到此为止。
……
冬天的夜幕降临的很快,裴泥站在一夜的雾水里,心拔凉拔凉,里面的餐桌摆满了食物,她的硬气在张嫂无能无力表示同情的眼神和烧鸡安静等待主人享用的神态上荡然无存,她想吃饭,饿了,坐了飞机赶到家,澡没洗饭没吃,连沙发都没坐,就遇到这样无情的待遇,看到轮椅她还以为是爸爸坐在那,哪知是个阎王爷!
这些年父亲和她联系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没说过宴青挖干了南塘,只说他进入公司成绩如何如何的辉煌,而她和宴青也从不通话,她无意,不想面对关于母亲的任何解释,他也没要求过,裴泥知道他在生气,不肯理她,回来的时候她就有心理准备面对他,现在,被关在家门外不得进入,裴泥也不再挣扎。
在外面坐了一会,有人小声翼翼的叫她。
“小姐,小姐。”
“张嫂?”
保姆端着一盘点心在厨房的小窗户那喊她,笑容满面又做贼心虚左顾右盼。
看到吃的,裴泥狂奔过去,眼睛里都快要溢出水,在夜里亮晶晶的。“谢谢你。”
张嫂似要哭,“这才是我家小姐,望着我时漂亮的眼睛都像会说话似地,你可终于回来了。”
裴泥面包塞在嘴里,脸颊鼓鼓的,笑问,“爸爸呢?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指望他带我进去呢。”
“你爸爸去老夫人那了,听说老夫人的朋友来拜访,带了他的孙子来,是位年轻有为钢琴家,他听钢琴去了,今晚不回来了。”
“钢琴家?”裴泥疑惑,这么巧,柏劲阳也是钢琴家,“你开门让我进去。”
张嫂忙摇手,“这可不行。”
裴泥脸色一黑,“怕他吃了你?”
“比吃了还可怕。”张嫂十分恐怖的说着,似乎正为自己违背宴青的意思私下给裴泥吃的行为感到后怕起来,忙把食物塞到她手里,关窗户
。
“我得赶紧离开,我的小祖奶奶,去找你爸爸去。”
“张嫂?!”
裴泥简直不可置信,还有自家保姆把自己关门外的。找父亲必然惊动奶奶,那全家都知道她回来了,晚上还睡不睡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在房子外徘徊了一圈,就发现一个容纳她安然过夜的好地方,父亲的花房。
花房在后院,足有一百坪,造价不菲,裴泥打开灯,立刻大亮。满室盛开的鲜花炫目至极,道路中间一张榻榻米,平时是用来小憩的,刚好给她当床用。
“退休了就干这些?”裴振海生活的很好,脑溢血使他的右半边腿脚不灵活,因此提前退了休,六十岁了,养花,听音乐,旅行,没有陆兰在,依旧过的很好。
这一切,都是宴青的功劳。
“辛苦你了。”裴泥笑着对一颗常青松说话。“想要和你一起分担,你却把我关在门外。”
二楼的露台上,宴青端了一杯酒,看着在花房里驻足的人,眼睛里的血丝满布,她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触摸不到,他能抓到就是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简单的几句话,模模糊糊。
我去美国找妈,勿念。
宴青笑起来,语气悲怆,“我到底算什么?”哥哥?只要她有胆子说出这个词,他一定会疯的。
三年,他做的那么好,不去追问她的一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当她离开时,他就决定这样做了,既然你爱家如命,为了追陆兰回来,能放心下重病在床的裴振海,只为追求一个答案,追不到,在美国呆着不愿回来,这样一个固执,自尊心又强大的人,如果他要得到她,那么,先残废了如裴振海,消失了如陆兰,才能在她心中画上一道涟漪。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满足了她的心愿,安排好家中的一切,以后,是怎么样的,顺其自然。
可裴泥那么聪明,他身上背负亲生父母的伤,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全能慢慢发现,现在,他心里的密秘,她能不能发现?如果发现不了,他就不说了,做一辈子的兄妹,如果你聪明一点,我就告诉你。
宴青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条很黑暗的路,他在后面情根深种,她在前方肆无忌惮,总有一天,会有交集。
寒风瑟瑟,他喝掉最后一滴酒,手里的纸张捏成了团,手腕处一根黑色的带链子叼着一颗玉珠,在夜光里发着蒙蒙的光。
……
晨曦照人,玻璃外的水雾侵袭了一层,竟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裴泥恍惚了一下,才知自己身在何处,南塘何时有了这么多鸟,冬天的清晨依旧高唱不止?
裴泥起身出了花房,见到大门是开着的,顿时一喜,背着包往里冲,一夜风尘的她迫切的需要洗个澡,刚至大门口,宴青一身运动装从里面出来,显然是去晨跑。
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
“早啊。”裴泥笑脸相迎,一夜过去,他的火也该泄了吧。
宴青睨了她一眼,眼底干净澄澈,冷哼了一声,小跑着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