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我问他。
他耸耸肩,“我不报了。”
我正要问为什么,吴雨在一旁悠悠开口,“他要去美国了。他老爸正在办手续,去那边直接联系大学。”
啊?
我怔怔地看着白天龙。这么大的事,他当哥们的,居然都不告诉我。心里涌起了被背叛的失落感,费解地看着他,想开口问,张张口,却没说出话。
五兰舟催发2
将近半年的相伴——
他把自己当作我的对手,给我友谊的支撑和温暖,始终象马拉松比赛的陪练,在我身边一同奔跑,奉上鼓励、奉上希望,奉上感动,让我渐渐成就,感受完美。不开心的时候,他陪我在操场上奔跑;考试失利、意志消沉,是他陪着我在梯田上走了一路一路;我不说的,他沉默着不问,疯狂喜悦时,他和我一同感受快乐,象个大哥哥。
哥们儿。
但似乎,我对他的这种依赖和习惯,又不仅仅是哥们的感觉。
但什么都没有时间想了。千军万马征战的沙场对垒,我们都已经站在战场上了。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三天,终于,紧绷的弦可以放松,终于,不用在把自己的命运栓在那艘孤注一掷的船上,终于可以在等待命运判决的忐忑不安里,稍稍有了放纵的念头,也终于,摆脱了之前始终伴随的母亲的唠叨与管控。
她终于肯对我天天在外面疯玩挣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和吴雨、白天龙,围绕着渭城、陕西的其他周边城市,游山玩水。反正他们两个钱多得花不完,我也当仁不让,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花。
玩了近的地方,决定出趟远门,把自行车骑成了汽车的速度,从渭城到80公里外的华县,半天就到了。不顾体能已到了极限,三个人上了华山。
那时上山还没有缆车,晚上10点上山,拼着命要看第二天的山顶日出。相互搀扶着苟延残喘,汗湿了衣衫,在月黑风高处租了破旧的军大衣,互相瑟瑟发抖地拥着取暖。终于等到日出如火,看见了希望的晨阳,欢呼雀跃得好像昨晚奄奄一息的细胞,又全活了过来。
下山时我已经快虚脱,全身的肌肉都那么疼痛难忍。脚也磨出了水泡。他们两个人倒真是够义气,一人背我一段,我身材丰满,每个人都被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下了山,他们劝我要趁热打铁,我竭尽全力骑了半天,终于四肢健全地骑回了渭城。
回到家,我大病一场。这么可着劲地折腾,不病才怪。也还好有这场病,免了对命运结局猜疑不安的纠葛。据说那些没病的同学,三天两头就去学校看榜,精神紧张程度已经快比上范进中举了。
直到那个日子,我病还没大好,睡着懒觉。
电话响了,是白天龙。
“你想听好消息坏消息。”
“你看了?快告诉我。”
“你考上了。”
啊?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却让我满心狐疑。他是不是逗我?骗我?怕我受不了打击?他撒谎?他不敢说实话?他怕我极度绝望,想不开会自杀?
无数个问号包围了我。我忽然红了眼,被极端的疑虑和不可把握的无力感冲击,口气变得急促凶狠,“别开玩笑,这种时候再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边涌出笑意,“慌什么?沉不住气?我不骗你,你真的、真的、真的考上了!”
天,你真的开眼了吗?天啊,我居然考上了!我这个人间的不可能,居然考上了!
我从班上学习成绩最后的一名女生,在最后的生死存亡时刻,一跃成为全校的第8名!我所有的志愿都可以实现!
我眼圈发黑,全身几乎瘫软,很想学范进,去抓只鸡来杀,并同时进入疯癫欲狂、如梦如痴的状态。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折磨我16年的一个魔咒,控制我年少青春的无形桎梏,难道你就这样轻易地大开了镣铐的枷锁,解除了我手脚的束缚?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的世界,就在这一天将揭开新的序幕。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兰舟催发3
半年过去了。我在孤独中奋斗的200多天,忍耐、执着、饥渴般求知、奔赴理想、意欲获得凤凰*涅槃般的重生,忘却了周遭所有冷漠、敌对、不屑、轻视、道貌岸然的目光,任凭感情颠沛流离、真爱衰竭,只为了求得一个结果,来证明自己。
而我居然,得到了。
放下电话,头脑无序地冲下楼,将自行车的速度疯狂骑到腾空欲飞,我被内心中的狂喜弄到心神崩溃。我心里有着无法言喻的疯狂,有着无法形容的渴望。看着天上的云彩和晴空万里,我只想它能助我一臂之力,将我送至遥远的彼岸、送到我逃避了这么久,依然不敢再次涉足的地方
——他的身边。
我想见他。我现在最最想见到的人。是他。
那个黑暗中予我光明和希望的人;那个在声色犬马的场合依然有心让我去读书,独善其身的人;那个永远带着让我动神的暗笑、那个永远置于我心中最隐秘角落的人;我忽然很想知道——他知道了这个结果,会不会笑?会不会还有勇气再拥抱我一次,然后完全合乎我内心需要的,在我的额头印下深深的、重重的一吻?
离开了我,他会不会哭?他会不会,在现在我们已经分离了这么久,还是那么情深依旧、炽烈如初?会不会象我一样地,孤独奋斗,一旦成功,就欢呼雀跃地回头,要重拥住对方孤单的身影,陪伴对方孤单的脚步?
我不在意他的身份,不肯再去在意我们的缺陷。在命运有转折的狂喜里,我对‘差异’有了相当的容忍度。因为跳出来旁观,我更自省——他,并不是一个可恶的人,我没有必要逃避他,因为我自己的身上和血液里,流送着和他一样的本性。
那孤单的日夜,寂寞的思绪、深爱着的一幕幕,不能被我苦读的挣扎湮没,在黑暗里闭上眼睛,不能代表心灵已经风平浪静地封口。我压制了多少次,想要回首去看一眼的冲动,怕自己的目标,在遇见他的身影后,溃不成军、一泄千里。
我是坚强的,并以这种坚强在拼命自律。我对目标的追求太清醒,理智到可以义无反顾。但到了这已知结果的这一刻,我突然放弃了所有的立场、放弃了所有的争战,突然发现——这结果并不完美,因为我振臂高呼的狂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