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更漏将阑2
心中柔肠千转,此刻已不能再言。
关于承诺,关于婚姻,关于过往的柔情、平安、幸福的岁月,这一切,一切曾海枯石烂、曾感人肺腑的真情誓言,已象游船掠过湖面荡起的千万泡沫一样,在无形的夜半和风中缓缓破灭。
我的胸中突然涌起了千般愁绪、万般心酸,化作一行凄绝寒凉的泪,落在双颊之上。
晚了啊,经年的沧桑已成为层峦叠嶂的障碍,横在我与他的身形之间。
三年前,父亲拉着我的手走过红地毯,高跟鞋无声无息地臣服在喜悦的喧嚣里,在祝福的欢呼声中,带着从心底深处、荡气回肠、动人魂魄的笑容,我走到了那欢天喜地着等待我的天龙对面。
西式婚礼的司仪,示意我们彼此交换誓词。
天龙前一晚,为免次日的磕磕绊绊,把誓词通篇都背过。在众人瞩目之下气宇轩昂、容光焕发、气势卓绝,深情注视着我,唇间吐出感人的誓言:
“然然,让我好好的端详你,把你这美丽的样子永远记在心中,永远不忘记,永远记住你愿将一生交付给我的这一刻。”
“可是,永远有多远?短短五十年后什么是永不分离,什么就是真正的永远。”
“亲爱的然然,我愿意给你整个春山的花香,给你整个海洋的月光,和你一起去爱这个世界,和你一起慢慢的变老,我愿意、我愿意给你终身的依靠,将来不管是贫穷和富有,不管是疾病还是健康,永远伴随你走过今生,走过一世,直到生命的尽头,你愿意吗?
在鼎沸的欢呼声中,大家都喜极而泣。曾与我分享过那刻感动的人们,有的居然激动不已、拿出手帕擦泪。我脸上化着绝无仅有的妆,淡然地观望,深呼吸许久,才憋回即将呼之欲出、极难自已、风起云涌的情感。
握住他的手,带着欢喜的哭泣声,“我,愿意。”
而司仪亦曾问我,“你确定成为白天龙的妻子,以温柔端庄、贤惠体贴,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保护他,唯独与他居住、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尊重他的家人为你的家人,尽力孝顺、对他忠诚、尽你作妻子的本分到终身吗?”
我亦坚定地回答,“是的。”
承诺是一生,承诺是永远。真正的爱情原本不需要海枯石烂,真正的责任也不在于片刻或瞬间。我选择、我担当,我承诺,我应遵守那亘古不变的誓言。
那么,我又能怎样背弃?怎样视而不见?怎样故作遗忘?
唐博丰的话,击碎了我抵御这份情感的最后一道防线。为这份爱情,我曾经感到疲惫不堪。孱弱的身心,不可能背负10年的沉重情感。历史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字眼,十年恰似恍然一梦,但它不是过眼云烟。我欠的情、负的爱,终归要还。
一个率性、大胆、思维有着被压抑野性的女子,不知道传统的道德、品格、良知会不会对我嗤之以鼻,但我曾想挣脱掉万般牵绊,心存不忍,情丝未断。我不想看见他孤凄一身,不想再让他为我用情,只想给这个孤单的男人一点安慰、一点温暖。
我以为,我可以用*抚慰这个男人十年等待的心,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游戏——它就像银行的贷款与还款,只是轻轻松松地平一笔帐。
但我不知这爱热烈、深沉得象海洋,对拒绝深入它怀抱的船,会掀起惊涛骇浪,去强迫船只的服从、敬仰。
也不知道欲望会象星火一样燎原,给火花一点的希望,它就会把宿命的渴望点燃。若不能烧得轰轰烈烈,它一定会恨不能焚尽所有的杂草、牵绊。
既生瑜,何生亮?爱情世界里,不存在与人分享,永远都是独自霸占。此事古难全。
而永远究竟有多远?
古往今来的哲人,定是难得到此问题的答案。暗夜长风呼啸而过,它或是昨日,亦是十年,更或一生。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潮起潮落、百感交集已落落于眼中。他星眸亮闪,暗寂的烛光映得他俊脸上饱含温暖,弃了曾有的冷漠凌然、一贯的不屑奚落,隐了暗暗的心碎神伤。他认真地读着我不肯展现的心事,刚毅的表情,英气的鼻眼,让少见的理解宽容跃然而出。神情中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bsp;三十四更漏将阑3
“冰然,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再放你。”他深沉而又热烈的语气,似乎又回到当年,“那年遇见你,我不过少年。我出身农村,没有背景无处投奔,后来依附赵普云,被他重用,那声色犬马又藏污纳垢的地方,几乎快把我的良知埋没。我玩世不恭,对人冷漠,看那些女人自甘堕落。我以为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如此不堪一击、庸俗拜金,却偶然发现了不肯被钱收买、始终洁身自好的你。”
“后来你离开,又走得义无反顾,将那些诱惑抛置脑后,就是那样,更让我觉得你遥不可及。我对你的感情里,含了你未曾意识到的敬佩。我想象过你那样回去念书,将会进入怎样的处境。一想到你离开我视线、孤身一人即将面临的责难和误解,我就忍不住心疼和矛盾。但是,我不想拦你,我懂你内心深处百折不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唐博丰爱的女人,会和我一样坦然面对苦难、历经艰辛、千锤百炼,会是女人之中的强者!潜意识里,我就是这么认为。”
“你只有再去吃了苦、受了伤,才肯乖乖地回来,才会认同我的苦心,才会想起我全身心、对你一心一意的感情。”
他转换了揶揄的口气,笑面向我,“如此你是否满意?今日,你已非我笼中的金丝雀,你过得独立自主,又有独到的乐趣和见地。你靠自己的奋斗,为自己走出一条精彩的路,让我都忍不住欣赏,”他盯着我沉默的脸看,忽然语气又回复坚定,“冰然,正是这样的你,才对我有更大的吸引力!我要做你的男人,就从此刻起,和你共享财富,一辈子为你挡风遮雨,共度朝朝暮暮。”
“在我的世界里,你可以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活出你自己。我向来不喜欢女强人,也绝不欣赏她们那么太拼命,没有女人味。但我喜欢看你为你的立场尽力,那真的让我感到高兴,”他低头吻住我脸侧的发,“我喜欢你。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一点,都不想放下。”
我一直沉默地听,不可否认地被话中的真情打动。但末了却忍不住坐正身子,沉声坦言,“不错,我离开了,而你,却还在原地。”
脑海中浮现阳明山上惊心动魄的*表演,想起他言语中若有若无的暗示。今日的他,更懂得权谋量衡,那些女人就是他手中举足轻重的棋子,或许,对整个巨丰集团的经济利益,都发挥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不由盯着他,目光中露出倔强的坚持,“你始终善用女人的身体,她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