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小赛q恐慌的是这种饥饿感如同昨天的好运一样逐渐消失,接着又是麻木,浑身麻木,而且思绪又陷入深深的混乱之中。不过今天比之昨天更让他不寒而栗。因为接踵而来的幻觉随时都有可能把他击倒——
比如用几头驴驮着沉沉的珠宝,自己还肩挑背扛,身后跟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个个都恳求嫁给他,让他乐得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其实在他十八岁那年出现过类似的场景,不过那时驴驮的是药根,身后的女人不是钟情于他,而是指责他作为郎中,责任心不够强——为了妓女们的声誉起见,他应当多挖一些医治性病效果显著的药。
再比如那次误入北伐军司令部,给蒋中正送羽毛当生日礼物时水都没喝到一杯,可现在蒋中正亲自给他斟酒,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还有他从军前穷,从军后苦,很少睡过一床好铺。可现在他明明看到老郎中和自己很舒服地躺在丝绸被窝里叫卖药材。
他提醒自己莫躺下,那张床不能睡。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是怎样倒下去的,小赛q浑然不知。不过他的梦没有停止。他还活在一些光怪陆离、经幻觉加工过的往事中。
一股凉凉的液体让小赛q恢复了知觉。他睁开迷乱的眼睛,一只猴子在舔他的嘴,从那失望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只猴子想在他身上找点东西充饥。这一定是只在鬼子的刺刀下幸存下来的和他一样找不到食物的可怜虫。
小赛q奋力挣扎了半天后爬起来继续赶路。不过每迈出一步就得喘息半天。他身后似乎拖着一个沉重的铁球。
夏日西斜,小赛q记不清爬起来后到底向前迈了多少步。一阵清风拂来,他打了个趔趄。睁开眼,天地豁然开朗。
到了——谷口!
决定生死的谷口!
灰蒙蒙的夕辉下,有一个人跪在草地上目送落日。
小赛q丢掉拐杖,拔出刀子,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六步,五步……三步…小赛q惊呆了,身子像一根弯曲的弹簧,倏地一下,挺直了。
眼前这个人是中田龟二吗?那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法西斯魔鬼?——淡血色的夕光下,一头白发随风飘飞,露出一张皱纹斑驳,纸一样苍白的脸。一滴泪珠还在睫毛上闪动,眼神说不准是绝望或是凄凉或者二者兼有。一把锈迹纵横的长剑插在他身边的石缝上。
“终究还是来了。”这人头也不抬地自语道。
“中——田——龟——二!”小赛q一字一句地吼道。
中田龟二迟力地扶着剑站起来,说了一句让小赛q感到莫名其妙的话:“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然后慢吞吞地举起剑。
小赛q把老刀衔在嘴里,然后从背上拿出弓和箭,张弦待发。
夕阳的半边脸沉下去了,光线霎时暗淡了下来。两个人仿佛是两尊黄里带黑的石像,一动不动。
远处一阵龙卷风铺天盖地而来。
剑掉了!
弓落了!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
小赛q仿佛觉得有座山压在身上,肺快要碎了。落水者沉入水底般的窒息主宰着他的意识。迷迷糊糊中两只手似乎抓住了什么。他的大脑里突然涌现出一片汪洋大海,万丈波涛漫天而来,在深不可测的海底,隐隐觉得自己的双手好像紧紧掐住了一条大鱼的脖子。他想最后大叫一声,向人世永远诀别。可却突然清醒过来,耳边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后来越来越小,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液体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