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赛q:“什么?你把我当作恶狗?”
朱三驴子:“对不起,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临走前,朱三驴子握着小赛q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老婆就交给大师了!”
小赛q望着朱三驴子远去的背影,独自纳闷儿:这年头真是无奇不有,出趟门都要专人看守老婆!
黄昏将至,麻线田一片暗淡。在麻线田,从来就看不到夕阳。在春天,五点钟左右太阳就下山了。
(bsp;照顾别人的老婆多少有点让小赛q感到窝囊,但毕竟是个生病的女人,也算是做件好事嘛。这样一想心里就不觉得别扭了。
所有麻线田人还在地里玩命地劳作,连孩子也不另外。村寨死一般沉寂。
小赛q想起谷底的“天桥”,在岩洞里那些艰苦卓绝的岁月,嘴里不禁唱起他在岩洞里经常用来排忧解闷的那首云南民歌——
荞麦花开十八朵
妹妹今年十八岁
荞麦花开白又白
就像妹妹脸蛋儿
看到荞花想起妹
看到荞麦我心急
阿哥今天来收麦
妹藏麦中不出来
妹呀,妹
咋呀
咋个不出来
撩人的歌声在麻线田的房前屋后迭荡起伏。
到朱三驴子家门口了,可小赛q还没有尽兴,拿出笛子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嘹嘹亮亮地吹起来。
四面八方飘来的薄云站在小赛q的头顶徘徊不前。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小赛q才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是为了照顾一个生病的女人,这个女人正等着他去照料呢。
小赛q赶紧把笛子收起来,敲门,没人应。门是虚掩着的,于是他推开门走进去。
正屋里没有人,左右各一间厢房,门是关着的。女人一定在里面。小赛q倚靠在正屋中央的柱子上大声说:“你丈夫出山开会去了,我是来给你煮饭的和尚。”
右边的厢房里传来嗡声嗡气的女人声音,一听就是个粗鲁的女人:“推开左边的厢房门,里面有玉米面和肉!”
有肉?小赛q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头扑进左边的厢房里。
六七袋玉米面,还有一只被扒光羽毛,滴着血的野鸡!野鸡漂亮的长羽用一根红丝线挂在墙上。小赛q明白女人指的肉就是这只野鸡。
小赛q敲敲右边厢房的门,问道:“请问怎么煮?”
“你是厨师,还用来问我吗?”听得出来,里边粗鲁的女人对小赛q的业务不精有些不耐烦了。
小赛q想:和他丈夫一样不是个好东西!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试想一个好女人怎么可能和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呢?
小赛q做了十个包谷粑,被他吃了九个;把野鸡一锅煮了,只剩了两只光秃秃的爪子!并不是因为他服侍的女人令他讨厌才这么做的,而是不可抗拒的饥饿彻底击跨了他的羞耻感。
女人在厢房里嚷嚷:“快点把饭送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要饿死老娘呀?”小赛q把两只爪子从汤里抓起来又放进去,不知道该怎么办。里边女人又开始催了:“吱声气呀,没听见老娘说话吗?”
小赛q一咬牙把仅剩的一个玉米粑和小半盆漂着两只爪子的汤送进去。
床上罩着一张厚厚的床罩,小赛q看不清女人的容貌,不过,他想女人对他的窘态肯定是一览无余。
(bsp;“哟!两只爪子!”罩子里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嚷嚷,“合着我丈夫到山外跟踪了三天才到手的肥野鸡就剩两只爪子?”
小赛q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床底下去:“对不起,我——我再给你做两个包谷粑怎么样?”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偷食一个病女人的口粮,小赛q很过意不去,尽管对这个女人他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哼,把野鸡肉给我端来!”女人用力翻了个身,弄得床吱吱地响,一点也不像个有病在身的人。
“都下肚了,哪里去找呀——”小赛q鼓起勇气看着床罩说。
“原来是被你偷吃了,你说怎么办?”小赛q满以为即将到来的是阵龙咆虎啸,准备用手把两只耳朵捂住。不过很意外,女人又翻了个身,这回是朝小赛q这面翻的,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罩子,声音依然嗡声嗡气,却柔和了不少,“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给老娘唱首歌,怎么样?这个处罚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一点儿也不过分——你想听什么歌?”小赛q如释重负,擦着脸上的汗水赶紧道。
“你刚才在大门口唱的那首歌……”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羞涩。如果小赛q不是一直站在床前,不然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是从同一个女人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没等小赛q回过神来,女人又换上令他难受的粗俗难耐的口气吼道:“把厢房门拉上,就在堂屋里唱,我不叫停就不能停下来,去呀!还等什么?”
小赛q关上厢房门,从门外抱来一块光滑的石板,坐在厢房门口无精打采地唱着。才唱两句,里边就有意见了:“拿点精神出来,不然老娘要改变主意了!”
权当她是自己心爱的那个东瀛女人或者是那双神秘眼睛的主人。这样一想,小赛q觉得自己仿佛又置身于云贵交际处那片浩瀚的杜鹃林里。心爱的女人头上插满露痕涟涟的杜鹃花时隐时现,后来终于只有两只眼睛在花海里沉浮。再后来两只眼睛消失了,霎时杜鹃花漫天飘零。他伤心极了,站在山顶寻找爱人的踪影。战争结束了,他们应该在一起,永不分离,可是他却找不到她了!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他像一只疯狂的狼在群山之巅哀嚎,经久不息。悲怆的声音冲破长空,像迷路的幽魂在星斗之间彷徨。
歌声是在一阵哭泣声中停下来的。小赛q侧耳倾听,是右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