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往我们那边看过来啊。”
“自大狂,他在看你吗?”
“我没说他看我呀,他该在看着,看着敬依。”
“敬依?不会啦,他是看着迎美吧。”
“你看迎美,让人家看得脸红了,喂阿达,你有情敌啰。”
愿永远两依恋在脑海常可看见
共你牵手走进教堂开心于那一天
情牵一线
唯美的音声在手指抬高、划出优雅的弧度后中止,台下欢呼拍掌,不少女生痴迷地上台给琴手献花,庞兆旭先是一怔,最后也笑着点头收花,瞧瞧老婆那边,黄敬依讷讷坐在一旁,没有表示,可徐迎美却已经抽出枱上花瓶的玫瑰,凌波微步地往钢琴走去。
第四章
“你唱得很棒,琴技更出众,几个chord都掌握得很好,真想跟你好好学习。”徐迎美轻舔下唇,灯光下的她更显丰润,一派恬然斯文,就如一个纯然仰慕的小学生。这副如水轻流的气质,任谁看了都留下好感,可庞兆旭只拉下琴盖,闭目养神一会,一句话、一个眼色也没有,就掉头往屏风走去,只剩下徐迎美挂着姣丽的笑容,提着送不出的花朵,让台下指点着耻笑。
“这个究竟是甚么人呀?看不见人家给他送花吗?他眼睛长到哪里去啦?”徐迎美一返回酒店房间就乱發脾气,杯子、水瓶乱掷一通,扔到最后,连行李也举起,往房门轰过去。
“够啦!”阿达机警把行李接住,迎头又飞来枕头,阿达怒不可遏,上前一掌刮往徐迎美,吼着:“你酒疯发够了没有!”
“疯?你说我疯?”徐迎美酒后绯红的腮帮甚是迷人,可惜她一头乱发獠牙大口的尊容,就叫人白天也发恶梦:“阿达,你真的要这样伤我的心吗?我已经当众出丑,全世界的人都笑我自作多情啦,你真的还要在这个时候奚落我吗?”徐迎美扑跪地上,双手撑着膝盖,瑟瑟地颤动着:“我知道,现在我已经不够可爱了,你以前也不会动手打我的,可现在,你……你……”说着,珠泪凄厉地落下,声声的呜咽在房间漫荡开来,阿达看着狼狈的徐迎美,认命地放下枕头,伸手掀开掩盖满脸泪痕的长发,捧着那楚楚的哭脸,沉默把她拥进怀内。不得不承认,徐迎美跟黄敬依不同的地方太多,今天,换作是黄敬依的话,她根本连花也不会送,又怎会当众出丑?阿达细细想着,黄敬依本来就是一朵莲花,永远只玉立于她本分生长的地方,永远,只能给他远观而神邈。
黄敬依当然不同徐迎美,她不会大肆张扬那个帅帅弹钢琴的就是她老公。她只乖乖跟大队返回房间,一会又偷偷跑到咖啡厅,瞄瞄屏风,看着不对,又溜回房间。待在房间,他未必知道自己的房号,还是到咖啡厅送个消息吧。下了去,哪个白痴给你红叶传情?红着脸,低下头,丧气地爬回房间去。回到房间,又不忿气,他总不可以happyhour完了就回归香港吧,两夫妻难得见面,难道真的要唱句再见亦是老婆?不行,做狗仔队也得把他守个结果,黄敬依鼓起勇气,再度往咖啡厅进发。可悲的是,当她三度光临贵厅的时候,那度紫气东来的屏风已经撤走,屏后的人,已如黄鹤归去。看着空空荡荡的咖啡厅,黄敬依绝顶不甘心,她不相信自己老公竟就这样一走了之,秉持狗仔队精神,她绕着酒店跑了几个圈,最后追出马路,生平从未有过的主动,换来生平从未有过的失望……
“当~~”电梯门潇洒地敞开,彷佛热情好客的旅游大使咧着咀巴啼笑喊道“欢迎”,黄敬依却只叹了口气,对着电梯斗大的灯炮愣了一愣,垂头步进这个满阳光气息的长廊上。
一步,一步,脑里尽是庞兆旭的模样,笑的、扁咀的、发脾气的……他为甚么到台湾来,为甚么会到这酒店,为甚么会弹琴,为甚么就只看她一眼,然后又不知所踪。如果分离是要等待更快乐的重逢,这样的重逢,只叫黄敬依心头更痛。走路不是走路,呼吸不是呼吸,眼眶一下一下地热起来,她真的很想他,真的很想……
“啊!”
像鬼魂般飘到房门跟前,首先看到是一条长长的倒影,看着这独家专有的倒影,黄敬依心里砰地一跳,迅疾抬起头来,庞兆旭正冷冷地靠在房门口。
“啊甚么啊!”
好奇怪的表情。庞兆旭侧身靠着房门,一手绕过背脊抓着另一只手的臂膀,宽广的胸膛让这姿势挺得更有质感,门廊上的灯营养不良地打在头上,把他尖削的头发照得泛蓝,那酷酷的下巴,抬成120度角,连系疲累中带点愠怒的神色,整块脸像迷上一层pepsiblue一样,明明朗朗地警告着:他等得不耐烦了。
“到哪去啦,这么晚还不回房?”他超不爽地问着。
“哦,我哪知道你在等嘛。”其实她应该说自己失神地到处找他,可让老公一凶,本来就讷讷的她,只剩下喵喵的声线。
“那现在可以回房了吧。”
“回去就回去嘛。”她笨笨地打开包包,掏出开门卡,准备开门。
“快点啦!”
“在开嘛。”
完全不是那回事,看电视的时候,那些久别重逢的恩爱夫妻,总要来个远镜,再来几个近镜,然后不同大头的表情,接着就是张臂若翅地拥抱,韩剧的总要飞几滴眼泪,台湾的一定有“真的是你么,是你么”的对白,香港的不免当街咀对咀。死也没有想过,阔别整整一个月,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整整一钟,相聚的一刻,居然可以在香水中散发着火药味。
回到房间,庞兆旭脱下西装,黄敬依扁着咀给他接住,他往领口一扣一松,一副行政大官的武装如山泥般泻下,整个人萎缩得如脱水的仙人掌。
没空跟老公闹意见,看着他累得虚脱的样子,黄敬依知道不是争拗的时候。急急跑去倒了杯温水,往庞兆旭递去,庞兆旭却在愣愣地,隔着水杯看着她。
“以后不许你出差了。”杯里的黄敬依,眼睛放大了,原来圆滚滚的眼珠,添上一层水汪汪,我见犹怜,可庞兆旭咀下一点也没有放软:“起码也要炼得够能力保护自己才可以出去。”抓着杯子,想喝点水,又把它放下,先把话说完:“知不知道我已经连续十天失眠啦!”也许他还要吼的,可是这只累透的狮子缺乏中气,声声嚷嚷只像小孩撒野:“整天整夜只在想你,不知道有没有让人欺负,跟大伙儿会不会吃饱,吃了又会不会拉,晚上睡得好不好,会不会怕鬼……”
“够了,我哪有你说得那么不济!”不知该感动还是生气,老实说,她到美国做交流生,黄妈妈也没有这担心得这么仔细。
“你敢说你够强吗?刚才让人踩得断脚了是不是?”庞兆旭往下看去,黄敬依正穿着凉鞋,脚背上徐迎美的杰作,已漫出一块竹叶青。他怔怔地看着,声线彷佛比她脚上的更痛:“我坐在屏风那边都听得你惨叫,对着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