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也认为可以这样做的只有和露娜很亲近的人,因为她信任这个伤害她的人,而且你现在也可以这样做……摩里斯,你身边的古代牧羊犬叫贝利,它的两只眼睛都瞎了,是被主人用开水烫成这样的。”
摩里斯刚才还以为这是一只健康的狗,双眼只是被长毛遮住,没想到这只狗根本就看不见东西。柏宁嬷嬷又对他说:
“如果你在另一个地方叫它的名字,它就会向你跑过去,你悄悄离开原地的话,它就会一直向前跑然后撞到墙上,你想试一下吗?”
摩里斯觉得这样比杀了贝利更残忍,他啮着牙摇摇头说:“不,这样做太无聊了。”
柏宁嬷嬷开心地笑起来,她抱过贝利对摩里斯说:
“摩里斯,我和贝利一起谢谢你,你也许会杀了它,可是你不会戏弄它,对吗?”
摩里斯耸耸肩说:“对,它没有咬我。”他说完后,把手伸向那只三条腿的牧羊犬,轻轻握住那支断腿,柏宁嬷嬷告诉他,这只脚已经被人活活砍下来,然后它才挣扎着跑到街上。
柏宁嬷嬷对他们说:
“我不是向你们展示它们的可怜,我想让你们看看从它们身上发出来的力量,你们想过吗?这些被人伤害过的小狗,现在就在你们身边,它们心里带着仇恨,可是仍然选择信任我们,这是它们愚蠢吗?看看你怀里的小狗,这个小生命里包容着人类的罪恶,这个身体上刻着人类的暴行;请看着它的眼睛,请从它的眼睛里找出一点恶……”
摩里斯和查理用不同的眼神看着面前小狗的眼睛,那眼睛象蓝天下的湖水一样清澈透亮,期待和人交流的眼神使人愿意放下一切把手伸给它。柏宁嬷嬷说:
“就象你们有枪一样,狗不缺少攻击力,可是如果狗只会不停地咬人报复,人就会和狗越走越远,直到互相歼灭。你们刚刚被狗群袭击过,你们应该恨它们,现在愿意杀死这些小狗报仇吗?它们已经信任你,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柏宁嬷嬷的话让两个杀手静了下来,他们不是白痴,他们成为杀手有自己的原因,可是杀手的生涯只会让他们最终死于另一个杀手的枪口下,这样活下去毫无意义,就算杀光了全世界的人,自己也失去了全世界,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修风琴的修女座回位子上,她刚刚拔出日本刀把风琴修好,缓慢忧伤的圣曲再次从她指尖下轻轻流出,抱着露娜的查理突然哭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往事,能在上帝面前痛哭是心灵最彻底的涤荡。
柏宁嬷嬷眼含着泪水用手搭在查理的手,抬头看着摩里斯说:
“你带着枪来到这里,却放下枪坐在一个修女面前,你认为这不是上帝的安排吗?”
连太郎和安芸听到风琴声一起走进教堂,看到柏宁嬷嬷和摩里斯站在圣坛上,地上站着一群狗,查理一直背向大门跪在地上抽泣。连太郎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会有一个杀手跪在上帝面前?不过安芸说要让两个人受到感化,现在摩里斯还站着,只要他走出来,这场决斗依然是连太郎得胜。他低沉有力地小声说:
“摩里斯,我们走了,你还要开车。”
摩里斯没有挪动脚步,他的表情彷徨而犹豫,过了一会他大声叫出来:“阁下,我觉得我们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我想听她讲多一些……我……”
连太郎的脸马上露出怒容,他转身跑到小广场中间四周看看,竟然看到钟楼上仍然竖着一个黑色的十字架。
安芸和连太郎一样意外,她以为连太郎扑灭了营火斩碎了十字架,教堂风水已经失去祥和的力量,并不足以在短时间里感化那两个杀手。她抬头看上钟楼,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几把长梯重新搭在钟楼上,三个修女和刘中堂都在凛冽的寒风中抱着安婧的双脚,安婧展开双手象耶稣受难一样站在钟楼的最顶端,风吹得她摇摇晃晃,修女袍象一团黑色的火焰四处张扬。
安婧用尽全力让自己站直,圆睁着大眼睛盯着连太郎,口中轻轻地念诵着圣经。她诵经的声音不大,可是小广场上每一个都可以听清楚从风声中传来的细细的声音:
“上主,请静听我的申诉,倾听我的出自绝无虚伪唇舌的祈祷。任你考验我的心灵,夜间来视察我,以火锻炼我,你总找不到我的邪恶,因我的口未象人一样犯了罪。我的双脚紧随你的脚印,我的脚步决不蹒跚不定。”
连太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愤怒,心里冒出一阵寒意,作为一个武士为了自己的使命来到这里拼死作战,他本来应该问心无愧,可是他感到冷和害怕,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安婧念诵的经文似乎就是要让连太郎听见,她一直盯着连太郎说:
“天主,我向你呼号,将投奔到你右边的人从敌人的危害中救出,求你护卫我有如眼中的瞳仁,在你双翼的庇护下叫我藏身,使我脱离谋害我的暴民,及那企图消灭我的仇人。他们关闭了铁石的心肠,口中语言尽是夸大狂妄,他们的脚步现已把我紧逼,瞪着眼务要将我推倒在地。”
连太郎看着站在天空以身体为十字架的修女,心神都恍惚起来,这就是以神的名义表达出来的力量,在圣神修女院的天空有一个斩不断的十字架。安婧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她看着满地鲜血和烧焦的流浪狗尸体,眼泪不停流到脸上:
“上主,起来迎击制服我的仇敌,上主,挥动利剑救我脱离恶徒。上主,求你亲手将他们治死,使他们离开此世,灭绝他们!使他们不再呼吸!”
修女们跪在小广场中间和安婧一同祈祷,气氛越来越凝重。连太郎知道自己真的输了,他按着耳机叫雪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他连忙跑到狗舍里面,看到雪和詹姆士都晕倒在浓烟中,因为他一声令下,雪不顾一切地死守着狗舍,直到昏死过去也没有离开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