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说,不喜欢他的态度,那种对‘愚蠢的人的鄙视’。
这句话,居然会象根刺似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愚蠢的人。
这句话真是熟悉。
那个人,在他每天需要吃大计量的抗抑郁药来摆脱在精神病院去世的生母最终那张变形的脸的时候,很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不要做任性的,很无谓的事情。不要象生你的那个人那样,总是做错的理解错的判断,一个人,不要让自己活得让人可怜。
那句其实是他在内心认同的话,让他开始不甘,愤怒,连同之前矛盾的情绪一起,让他想要证实些什么。
证实自己不是个可怜的,愚蠢的人?究竟给谁看?给那个人?!就好像已经开始糊涂的生母每当见到他,会念念叨叨地说,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那个瘫痪女人一辈子没给他生儿子,后来那个妖精没有生育!只有我给他生了儿子,他不要我,也还会要儿子!
那些早该在心里掩埋的往事,也是这两年来几乎努力地压抑了的往事,便就这么样地突然地回来。
他不会再如从前那样。
他已经有了控制的能力和淡化的本事。
一年多专业的治疗,自己的挣扎,甚至是曾经认真爱过的林念初的温柔的情谊和一直没放手的支持,她的分担,他并不再是濒近崩溃想过各种自杀的方法的凌远。
可是,心情便就又如若干类似的时候那样,沉了下去。
居然,便就又碰到了苏纯。
不算太漂亮的,更不算得上欢乐的,比实际的年龄过分理智的,聪明剔透却完全没有才女气的苏纯。
舒服的,不会让人难堪的,让他居然每每面对,都会有一点点心疼,又有些惊讶,心疼和惊讶的,都是那分说不清楚究竟是太坚强还是太脆弱的冷静。
而这一天23岁的苏纯,依然让他时而清晰地了解,时而又有些迷惑。突然发现她通透之中,竟还有些拙朴,那一身质量都不错,价钱想必不低,而搭配非常‘中国大陆女大学生’的装扮,在从前看到,会让他立刻丢了所有说话的兴致,然而在昨天,却让他觉得有趣。配着她的通透和偶尔的直率,有种前所未见的有趣,让他觉得欢乐。
这欢乐,很大程度地治愈了之前阴沉暴戾的情绪。
他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回忆昨天她的样子,她小心的细致的关怀,而又带着点大部分生长在这个城市的女孩子特有的,使得温柔俩字变得淡而又淡的直,甚至是些微刻薄的实话实说。
他再度想起来她说他的,‘假如你连带着折磨自己都不在乎。具备这种自虐精神,那倒真是战无不胜’,居然再度带着点不甘愤怒地笑了出来。
7点整。
小狗熊再次提醒:吃早饭啦该吃早饭啦!
凌远从自己乱七八糟而又莫名其妙的思维里清醒过来,这会儿见狼大狼二两个端正地蹲在落地窗前的背影,这会儿正整齐化一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却也并不动,规规矩矩地,只细看,狼二那只右前爪微微地想抬起来,身子也比最标准的蹲姿微微前倾。
早上起来安静等待,不许过来耍赖是他给他们订下来的规矩,曾花了不少时间反复地训,狼二尤其难,曾经总是想寻找一切时机地过来讨宠撒娇,甚至曾经是刚刚被关了禁闭之后出来本能地就要蹭过来委曲。
而如今,是真正地训好了。这简直是他的骄傲和鄙视他们那帮把猫狗或者孩子养成了祖宗的人的切实资本。
凌远朝他们做了‘过来’的手势,俩个一起朝他小跑过来。然后在他跟前半米再度蹲好,狼二还是比狼大到得早了一点点,站得也近了一点点,他站起来,摸了下它们的头。狼二仰面瞧着他,眼神里还是有着那种热情的光,可是并没有再象曾经的那样,一下站起来,将前爪搭在他身上,更不会再玩那些曾经被他责罚却屡教不改的恶作剧了在当时,他多努力地克制了想大笑的冲动冷淡而生硬地强调了规矩,才有了今天啊。
凌远把手搭在狼二头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它们就也就静静地等着,凌远拍拍狼大的背,去厨房冰箱里取出来两块带肉牛骨,又倒了两盆狗粮。它们便就在厨房吧台前等着,直到他将他们的早饭放到了走廊边的指定地点,他们才过去,他说‘开动’,这俩几乎是同时地低头,呼吃呼吃嘎绷噶绷,他喜欢听他们吃骨头的声音,那是种至简单而完整的欢乐。只是现在,狼二不会再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