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是关键。但是我也想不出来,以我们医院的日患流量,如何能隔离疑似病人。
分流病人是必然,可是……
……
凌远回来,暂时不要提起平安的事情,更不要提起我。
就说,你恰好因事找急救中心的某个老同学。得知这个状况。
“林大夫,”李波终于还是情急地道,“你在那边是如何隔离?条件如何?我……我还是想办法,把你接回来,在我们医院自己隔离?”
“不用。”她答得坚决,“李波你知道,流动本身,意味着扩大感染可能。”
“可是万一真的……”李波痛苦地道,“他们已经多位医护人员感染,也似乎并没有被下达与g省交流救治预防经验,我不能确定,他们能给你最适当的治疗……而如果没有感染,那边的情况,”
“李波,”林念初打断他,的声音略有些飘忽,她停了几秒,在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也终于在沉静之外,有了空洞的味道,“其实没有上边政策,这里也并没有对我实行强制隔离。算是我的自觉吧。但是我知道,感染的几率,实在很高。如果现在回家,即使我未曾感染,难免带病毒;且不说一路上难免接触人,造成传播,就算对我自己,在家万一发病,都得不到救治;而如果回医院,无疑增加感染同事的可能。我们目前谁都没有任何经验,相反急救中心,大约因为已经有了10多个病人,反而对发病略有经验。假如我真被感染,会立刻被送去传染病医院。这目前看来,是最优的处置方式,虽然我……确实很怕。很怕。对不起小波。我知道……你到时候会觉得无法交代。对不起。可是,毕竟你不是凌远。这个时候,极尽可能地以群体利益为先,我相信这也是他的认知。他会这么做,但是这个人是我,对他过于残忍。”
……
尽人力,听天命。
李波在这一整天之中,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
无暇感慨,无暇恐惧,无暇抱以侥幸的期待,或者,对于更坏可能的预测。
只是尽人力。
然而,在掏出钥匙转开家门,并不意外地被一团毛茸茸跳上肩膀,当就着过道昏黄的壁灯光,看见客厅里,她侧躺在沙发上,听见响动,撑着腰缓缓起来,似乎是努力地睁开眼,打着哈欠,脸上却已经带了笑,很‘狡辩’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等你。我在沙发上看电视,吃完饭就在看,然后就……就睡着了。”,当她伸手,等着他来抱一下,抬起的脸上,带着有了这一对宝贝之后,逐渐现在眉梢眼角的,从前并没有的妩媚柔和……
李波突然如此渴望一切都是一场虚惊,他现在可以过去把她抱到床上,搂着她入睡,可以如每天那样,对着她肚子,对孩子说一会话,讲故事,每天不厌其烦地为了摸到了一次胎动而喜悦,凭借已经很水的妇产科知识,猜是哪个宝贝的什么部位;可以在半夜她突然饿了时候,按着她不要让她下床,自己去给她找夜宵,拿过来看着她满足地吃;可以在要值班的晚上,在床头柜给她备足了可能需要的一切……
而不是,象现在,拿出最大的力气,努力平静地对她说,“小罡,去床上睡。最近进入流感季节,我今天检查门诊,怕万一带病毒,不想跟你太近接触。我回来拿平时用的笔记本和一些文件,衣服,马上要回去……哦,你不用担心,就是……要开两会了嘛,上面要突击检查,我们医院作为管理改革样板,首当其冲。我不知道得忙多长时间,只能……只能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和宝宝们了。等我……等我忙完了这阵,好好给你们赔罪。”
蒋罡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回去卧室躺下,拉上被子,眼睛闭上;李波站在门口,该去书房收拾东西了,他却挪不动脚步,只是瞧着她,不舍得走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坐起来,瞧着他问,语气平静。
李波没有说话。
“小波。”她轻轻叫,目光落在他脸上,澄净温柔,“那么,你一切小心。”
她说罢,抬起下巴,冲他微笑,摸摸隆起的小腹,“我明儿就再领着阿姨带着仔仔,赖回爸爸妈妈那边去,仗着笑笑和她哥哥,去母凭儿贵做少奶奶,蹭上下班和产检有司机接送,警卫员陪。”
李波眼里一热,千万的不放心,难过,本来重重地压在胸口,这时,却突然在在她的笑容里,尽去。
与她,还需要什么以爱护为目的的隐瞒?更何谈什么亏欠抱歉?
“放心。”
几乎是同时,他和她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相视而笑。
第三十四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