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钺跟周瑛华走在静寂的山塘大街上,还没有走到鹭飞桥,便远远见到永安桥那边数百盏灯笼高举,快速地沿着大街两侧奔来。
他凝目望去,只见人影幢幢,街道上有十几顶轿子,正在手持灯笼的数百人护卫下,朝他这个方向移动。
仇钺心中打了个突兀,忖道:“怎么华丰衙门出动了那么多的差人到镇上来,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瑛华惊惶地抓着仇钺的手臂,呆呆望着那些快速奔行的皂衣大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颤声道:“钺哥,那些人都是衙门里的宫差,这么晚出城来,莫非是抓什么江洋大盗……”
她想起聚集在仇钺家的那些人,不禁吸了口冷气,道:“钺哥,那些差人不是来抓你舅舅的吧?”
“怎么可能?我舅舅又没有犯法……”
仇钺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中也直在嘀咕,摸不准那些衙役是不是冲着李强而来。
他虽是练武之人,不过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是没看过这么大的阵仗,尤其想到舅舅虽然没有犯什么法,可是开设私娼馆,经营赌坊,还暗地里放些印子钱,收取重利,的确赚的都是些昧心银子,难保平时没有得罪人,一状告进官里,于是官府才会大张旗鼓地派人来缉拿……
仇钺一想到这里,全身不由一阵哆嗦,拉着周瑛华往鹭飞桥奔去,一面道:“小华,你赶快回去,不管怎样,明天我一定请师父到你家里去提亲。”
周瑛华一面喘着气,一面道:“钺哥,万一你舅舅出了事,你千万要顾全自己,不然你出了事,我就只有一死了。”
“不会的啦!”
仇钺道:“我师父是天下有名的高手,有他在,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小华,你别往坏处想,更不可自寻短见,回到家等着我,明天一定有好消息。”
周瑛华站在鹭飞桥边,不肯就此离去,侧首朝着十数丈开外快速移动的两行长龙望去,低声道:“钺哥,你跟我到路边躲一躲好不?”
仇钺两腿直打哆嗦,想了想,毅然道:“不!小华,你快回去吧,我不能躲,无论如何我都要……”
话未说完,他赫然见到那第一顶轿子的前面,有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被两个粗壮的灰衣大汉夹着双臂而行,满头的汗水映着灯光,不住地从脸上滑落在衣服上。
仇钺话声一窒,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全身一震,失声道:“小华,你看,那是你二叔!”
周瑛华借着摇曳的灯火望去,只见那个被两名灰衣大汉挟持走在轿前的矮胖中年人,不是她的二叔周大贵,还能是谁?
周瑛华大惊失色,颤声道:“二叔是里长,又没犯什么法,那些官差抓他做什么?”
仇钺这时已认出那些灰衣劲装大汉不仅衣着和衙役不同,连腰间的佩刀都不一样,不禁心中一阵疑惑。
这时,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沿着两旁的衙役和小轿之间,分成两行驰行而来,到了轿前又并合一起,然后放慢了速度驰行,显然是护卫那些小轿。
仇钺大略一估,发现那些马匹都是雄骏高大,不似民间所饲养的,似乎只有驿站和卫所才有,数目竟有四五十匹之多,禁不住心中一阵惊惶,忖道:“这回不仅是华丰城的官差出动了,连卫所的军士都一齐赶来,还把周里长抓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越想心中越是慌乱,拉着周瑛华奔入桥旁的岔道,直到两人的身影被高高的松树遮住,这才停下脚步。
站在狭长的石板路上,他低声道:“小华,你快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周瑛华道:“可是我二叔……”
仇钺道:“那些人除了衙门的官差之外,还有卫所的军士,好像都司大人上回派兵下乡一样,这回又不知道为何再出动了,你留在这里没用,还是快回去吧!”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周瑛华的手,道:“你二叔如果犯了法,恐怕早被抓进牢里去了,所以我猜他只是被拖来带路的,目的可能是到我家去找人。”
周瑛华睁着一双大眼望着他,问道:“真的吗?”
仇钺点头道:“非常可能!小华,你没有注意到吗?那些灰衣劲装大汉的装扮,就跟刚刚随在我师父身边的那两个武林高手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他开朗地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敢认定,他们是来找我师父的。”
周瑛华沉吟了一下,道:“既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大概二叔也没什么事……”
“没有事的,你放心回去吧!”
仇钺抱着周瑛华,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往鹭飞桥而去。
周瑛华看到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悸动,叫道:“钺哥!”
仇钺脚下一顿,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周瑛华摇了摇头,道:“你小心点。”
仇钺朝她挥挥手,转过身去,奔向鹭飞桥。
当他到达桥边的时候,那领先的马队已经距离鹭飞桥不足三丈之处。
仇钺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激动汹涌的思绪,沿着街边,缓缓朝家里行去。
可是他才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