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不开眼睛。

有类似眼泪的东西挂在他的睫毛上，仿佛每眨一下眼睛，就会疼痛无比，他的全身高烫，身子已经开始发偏，可他依然在追赶。循着那道模糊的影子，抬起灌了铅似的腿，竭力追逐。

苏沐雨，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要不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满意？

雨水浇透了他的全身，头发湿塔塔的贴在脸上。一股气聚在胸腔之间上下乱串着。

封镜的眼眸灌满了黑暗，幽深得似乎在那里头再找不到一丝的光，一点点的希望。他朦胧的眼眸中一层灼热的迷雾上升，他就看着那辆车载着她逐渐走远，越来越远。

苏沐雨，我恨你。

他扯了扯嘴角，有水珠从那双眼眸中滚落而下，和进那冰凉的大雨中，再分不清……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担忧的说道：“姑娘，你男朋友看起来不好啊，是不是晕倒了？”

苏沐雨猛地回过头，看到原本追逐在后的那道身影倒下，整个身子跌进雨水中，溅起一大片的水花，再没能爬得起来。

苏沐雨的心脏猛地一下撕扯，大脑全然乱了，乱了，乱得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司机，停一下！请你停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奔下车，狂奔回去的。qtm。

更记不清，雨水打在身上是冷还是疼。

她所有的忍耐，所有的狠心，再次背叛了她的大脑，瞬间飘散成灰。

封镜摔在雨水里，雨水顺着眼眶滑落。雨水流尽了他的全身，可这也比不上他心里的冷。

他笑，一直笑，有滚烫的东西不停从眼睛里滚出来，雨水从头淋湿到脚，那漫天冰冷的大雨将他的心从滚烫一直浇熄，最后结成冰，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疼。

他模糊的听到一声刹车声，有人冒着雨水冲过来，冲到他的面前。

他闭着眼，早就嘶哑的嗓子，轻轻的说出一句：

“我恨你。”

这一夜的天，是那么的黑。这一夜的雨水，那么大。这一夜的疼，是那么的明晰。

苏沐雨站在雨幕里，看着那个总是挺直着脊梁桀骜而骄傲的男人，此时此刻狼狈的跌倒在雨水中，他发白的唇中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他笑着，一直笑着，直到完全昏迷。

苏沐雨觉得自己完了，完了，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把刀，恨不得给他一刀将他杀死，再一刀插进自己的心脏，陪他一起去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痛呢？痛到恨不得扒出那颗心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呢？爱到恨不得同归于尽。

苏沐雨跪在他面前，用力的将浑身冰冷的封镜抱在怀里，跪在那片雨幕中，嚎啕大哭。

两个人就像一根绳子打了死结，不死不休。谁是谁的地狱十九层，谁亲手将谁埋葬，谁又是谁的注定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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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机的帮忙下，把昏迷的封镜抬上车，一路送进医院。

苏沐雨就那么抱着他，两个人全身都已湿透，一动不动的，像两座黏在一起的雕塑。

下了车后，苏沐雨再三感谢了司机。

司机示意需不需要他帮忙扶进医院，苏沐雨摇摇头，弯下腰将封镜背在后背上，用自己纤瘦的后背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背起。

她什么也没想，脑子里空空落落的，只是凭着本能，抬起脚，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将他往里背。

有人看着这么个瘦小的女人竟然背得动这么个大男人，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苏沐雨什么都没注意到，她只茫然的往里走。尽管湿透的步伐，每迈开一步都像是要将她压垮。

她觉得自己就像只沙漠里的骆驼，快要干渴而死。

直到有护士过来，将封镜扶过去，抬上移动床，送去立刻治疗。

苏沐雨全身的力量刹那就没了，她背靠在墙壁上，缓缓的滑了下去，将脸深深埋进双臂之中。

她觉得自己无能，不是决定好不再动摇，不是发誓将这颗心彻底埋葬，你果然是无能的，太无能……

累，太累，累得不如就在此刻死掉……

第十四章我恨你

佛说：今生之苦，是为修来世之福。

她想，她能不能不要来世之福，只让她今生少受些苦。

她站在病床前，看着此时昏睡着的封镜，他的眉心此刻还拧成一个结，怎么也疏散不开。

医生给他诊断后挂了水，封镜在过程中一直挣扎，手背上的针头一次又一次的脱落，鲜红的血沾了满手，医生不得不在药水里加了些镇定剂，让他昏睡，这才安稳下来。

他睡得很不安稳，死死咬紧着牙齿，手臂上暴露着青筋。

苏沐雨终于还是没忍得住，弯下腰亲在他唇上，那么轻轻的一下，只是擦过，仿佛这个吻根本没发生过。

她轻声的呢喃着：“封镜，我……”爱你。

转过身，她拉开门走出这个快让她窒息的地方。她得走，她必须快点走，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懦弱到，再次妥协……

门关上之后，封镜的长睫颤抖了一下，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封镜从不觉得自己苦，也不觉得疼，可是这一刻他就特别的想哭。

他太苦了。他疼。

苏沐雨不再爱他……

心的最尖上，要连皮带肉滴着血，全部割舍掉，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割着心一样。qtm。

苏沐雨，你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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