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画……卖画的钱,是你的,我……我拿给你……”说完,她激动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存折,颤微着递给他,眼里有着无尽的歉意。
谷镜明冷冷地望着她手中的存在,眼神由存折转到她的脸上,生硬地说:“这是谷镜明的,他已经死了!”
谷絮洁闻言,身子一颤,手中的存折脱落,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脸上闪过种种情绪,矛盾、慌乱、愧疚、难堪、害怕、贪婪、不舍……
谷镜明不再看她,直接拉开房门,门外已经下起大雨,他毫不眷恋地走进雨幕中,背影在雨中变得朦胧、缥缈,似不真实般,如幽灵穿梭于雨中。
雨下得很大,一滴一滴打在脸上,有点儿疼痛,有点儿冰凉,谷镜明毫无感觉,如行尸走肉般行走在弯曲的小道上,走得很慢,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因为脚步太沉重。
“镜明!”
背后女人哭泣的叫唤声,让他停住脚步,随即,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垂下眼帘,一种疏离和陌生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谷絮洁将手中用塑料包裹着的大信封递到他手中,倏地跪在他面前。
“镜明!我对不起你!谷家对不起你!这钱,是你以前存的,不是谷家的,也不是谷镜明的,是你的!拿着吧!”
谷镜明垂眸看着浑身湿透,放声痛哭的妻子,将信封举到眼前,唇边泛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谷家没有对不起我!你不代表谷家!好自为之!”他绕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中。
她在最后总算说对了一件事,他是他,不是谷镜明,也不是任何谁。
但他,到底该是谁呢?
他迷茫了。
谷絮洁因他的话而停止哭泣,抽耶着趴在地上。
她不代表谷家!不是谷家对不起他,是她!一切,都是她!
哈哈哈……
她不愿意再回到以前,明明可以过舒适的生活,却因为坚守一些莫名的原则而过着清贫的日子,她不愿意!
镜明,对不起!
此生,是她负了他!
……
谷镜明仍然是那一身奇怪的装束,如幽魂般漂荡在华丽的富贵园。经受着大雨洗礼的富贵园,在各色彩灯的映衬之下,另一番如诗如画的美感。而这一切,再也激不起他心中的诗意了。
“喂,这就出来了?下雨了呢!对了,你叫谷镜明,是吧?”值班的保安见他出来,出于无聊,闲闲地打招呼。
“谷镜明已经死了!”如幽灵般的声音漂荡在雨中,传进保安的耳中。
“那你是谁?”
谷镜明抬眸,瞥他一眼,眼神黯淡无光,迷茫地说:“我是谁?我是谁?呵呵……”
保安见他这副模样,莫名地感到背脊一凉,他早就听说,富贵园在没有开发时,是一大片坟地,在修建别墅区时,还闹过不干净的东西呢!
“你说你是谷镜明啊!”保安的声音里带着颤微,防备又害怕地瞪着他,尤其他穿着的这一身非我族类的衣服,让他握紧了手中的电棒。
“我骗你的!哈哈哈……”
男人孤独的背影随着放肆的大笑声,渐渐消失在雨幕中,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保安惊慌地眨着眼睛,心底儿凉凉的,赶紧回到值班室,叫醒另一位睡着的哥们壮胆。
今夜,他不敢独自值班。
雨,仍在不停地下着,这是老天爷的眼泪……
20081106
第07章家在哪里
谷镜明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上,全身湿漉漉的,裤脚不断地在滴水,他侧望着车窗玻璃倒映出的影子,打量自己落魄的模样,跟影子对视的眼神里,没有焦距。他怔怔地望着,任凭身体的体温烘干衣服,他多年山地旅行的锻炼,使得他的体格非常健硕,这也是他能在几乎灭顶的泥石流中死里逃生的原因。
两年前,他在即将灭顶的泥石流来袭时,绝望地往山崖深处纵身一跳,如果不是被那个神秘的部落救下他,他早就在两年前死了。命,活下来了,身体受到重伤,休养了整整一年。在那个原始的山林里,他再也找不到出来的路。
两年来,他带着一身的伤痛,想尽办法寻找出山的路,历经艰辛,翻越万丈悬崖之后,他终于出来了,而他急欲回归的现实世界里,他却“死”了。
当年跳崖时的那种绝望,仍没有现在的绝望来得让他痛苦。那一跳,他是抱着死亡的决心,而现在,他是死人也是活人,最令他傍徨的是,他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一个死了的活人,该如何生活?
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无名、无身份、无家、无亲人,甚至连那份溶入血液的“技能”,也不再是他的了……
“终点站到了,车要入库,请全体乘客下车。”售票员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对着车里唯一的乘客说道。
谷镜明回神,发现公交车内只有自己、司机和售票员,时间怎么这么快?可哪里是他的落脚点呢?他没有任何证件,更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在这座城市里,想要生活,寸步难行。
他走下车,丝毫不顾正在下着的大雨,刚刚流干水滴仍潮湿的衣服,再次经受雨水的洗礼,一如他现在湿漉不堪的心情。他在车站出口左右打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