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未成蝶
作者:流云南行
第一章玫瑰医院
玫瑰园里,玫瑰急速的盛开着,它沉寂在朦胧的月光之下,风吹云动,风里都是它的香气,黑色的云彩急速蔽向朦胧的月,大雨倾盆而下。风雨中传来玫瑰的香气靡荼绚烂。而这座玫瑰园属于医院,第四医院。也叫玫瑰医院。它如同矗立在黑暗中的华丽墓场。
玫瑰医院坐落在城市的最北端。穿过整片郁郁葱葱的小灌木林,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玫瑰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教堂。教堂是民国时期被遗弃的,废弃的古老教堂外爬满蔓藤,它们急速蔓延,都快把窗子全包围。教堂被玫瑰医院的创始人收购,改成了医院。
玫瑰医院跟其他医院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收纳的病人千奇百怪,并且每个病房都是由外面锁着,钥匙只有医生或者护士有,说到这里或许你们知道这个医院的病人都是哪种类型了。且这里的病人各式各样,俗话说“精神病有千百款,总有一款适合你。”
我叫许诺;是玫瑰医院的医生。当然,或许我称不上医生,因为我从来不为病人诊断和开药方。
我只跟他们聊天,听他们的经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说的全是疯话,只有我知道,他们不是。他们知道自己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同样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病。只有重症者才是每时每刻都处于发病状态。
玫瑰医院的南墙已经倾斜的有些日子,却都不见倒塌,所以也就没人管。每次活动时间,有个病人都会站在南墙边上,你若问他在干嘛,他就会告诉你“这个墙坚持不了多久了。”
当他被逼着吃药时,他会再次告诉护士自己已经康复不需要服药,而护士则会莞尔一笑“你何时不再风雨无阻的矗立在南墙下。我便信你康复了。”
但是我信他,我一直觉得他康复了,只是那个送他进来的人,一直都没有来接他。
我们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送来,将来要由谁接走。”若是那个人没来接,就算病人已经康复,也不允许离开。
我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可是我却知道他们的故事,现在我要说的是一个女孩的故事,她跟我同龄,她很美。她叫曲画凉。
她从市立医院转院过来的那天,下着雪、天空阴霾,玫瑰花期未至。
送她来的是一个长相俊逸、高而清瘦的男人。他眉目中总是清冷,却泛着忧愁,而在望向曲画凉时,眼里瞬间溢满柔情。他的右眼角有一颗泪痣,我一直对拥有泪痣的人独具好感,不论男女,忧郁的男人总是更能吸引到异性。于是我记住了他。送她来的还有市立医院的一个美丽的护士,画凉没有家属在旁。
听其他医生说,她没有家人,我在一旁看着。其实院里的某些病人是被家属强制入院的,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就是知道。
她的长发已经长到腰际,如黑色的丝绸一般。我看着她心中想着,在她正常的时候,她一定是爱极了自己的头发。我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猜测着,她是否也是个“受害者”,送她来的这个男人又是她的谁,我在想这个女人被送来后,还有出去的可能性吗。
她被认定为无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住院手续很快办好。整个程序中,她都不言不语,任由那个男人牵着。
她被带去检查,医生鉴定她为抑郁型精神阻碍患者。换言之,她很安全,不具备任何攻击性,温顺安静的像一个漂亮的sd娃娃。
她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安排妥当后,那个男人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离开了。
我走进病房,她甚至不曾察觉,只是安静的蹲在墙角里。或许她已经知道我进来了,只是不想理会我。
我没有靠近她,只是远远的站着。我从细处观察她,她一直是那个姿势:面朝着墙角,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不说、不笑、不动、不摇……
“你好?我叫许诺,以后要天天在一起的,你叫什么?”我试图与之交谈,我不能说自己是她的医生,因为我想同她确立朋友关系,有的病人并不认为自己病了,他们会强烈排斥医生。这样对治疗无益。
她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语,甚至没有转头看我一眼,依旧兀自静坐。良久,她突然抬头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慢慢起身走向窗台。
由于室内温度远远高于室外,玻璃上积满了水雾。她用手指在玻璃窗上轻轻摩挲着,好像在写着什么,待我走近,她反手擦掉了玻璃上的字,转身蹲回原地,依旧没有看我一眼,在她转身之际,我看到了她领口之下布满伤痕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叫画凉对吗?”
依旧没有回应。
一日护士想为她更衣时,她发出惨烈的尖叫声,叫声穿透耳膜,她拒绝更衣。两个护士紧紧的制住了她的身体,不让她动弹,在衣服剥离之际,我看到了她的伤痕,从领口开始布满全身,犹如这医院外墙上蔓延的蔓藤。护士们看到这样的伤痕都愣住了,忘了手上的动作,光着身子的画凉在空气中瑟瑟发抖。不停用手阻挡着别人的视线,她拒绝别人透视她的伤痕。但这已是徒劳。
即使是这样平和的女子也有歇斯底里的时候。但是她依旧不会用任何器具攻击别人,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有一颗温柔的心。
原本错愕的我突然有些哽咽,走上前轻轻拥她入怀,低声安抚着。她的身体紧绷着,依旧在瑟瑟发抖,护士拿来了衣服为她穿上,她光着脚急速的退离,将身体缩在了墙角里,拒绝任何人的碰触甚至靠近。她背对着众人,背对着光,不再言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安静如初。
那个送她入院的男人时常来看她,她却宛若未闻,从不理会那个男人,而他似乎也毫不在意,总是温柔的注视,低声诉说而后离开。
而我也日复一日的与她说话,她却日复一日的沉默着。
第二章楠的女人
一场雨从天而降,寒气依旧未散,春雨伴随着寒气,冻入骨髓。这是早春的第一场雨。可是只是这一场雨却惊了画凉。
安静的她看着窗外飘进的雨丝骤然回头起身走向铁门,用手紧紧的拽着病房门外层的防护门,骨节发白,表情落寞的叫着“楠,开门,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