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叹啥气?又想哪?到底晓不晓得自己照顾自己?睡觉吧,啊……”香香再一次拼劲去理解老公:“你烦的啥?是开除党籍的事儿?……都怨我要了儿子,可是我想有两个呀;你瞧,我们的儿女多乖呀。我也晓得,你最大的愿望是当作家、诗人,可哪有时间来做这个?你也挤些时间写了,发表了,可人家都说不好看嘛,说你写的酸不拉叽的,太一本正经了。你瞧录像厅放啥片,那书摊上是啥书……不过,也许你是对的。也许儿女会比你做的好哟,啧啧。”
……家有贤妻!西峰很幸福地想着,脑子里象放电影。他斜躺在床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西峰是个有心人。这两年,西峰没有放走任何一点文学界的信息。生活啊生活,文学啊文学,“八十后”都有了,我老了?我是要真正地做一下了,不然对不起自己的才华。帮着企业编广告,是贾平凹《废都》中斥责的哪类作家呢,好像还有翻印黄书的又属哪类作家?反正,西峰开始认为这些信息都是生活的。西峰在策划,在苦思冥想,标新立异的东西,你躺在哪?想起一个蒙胧诗人丢了啥钥匙的蒙胧诗题目来……
电视剧不是很好看,我所体验的写出来,也许更棒!哇,《快乐七仙女》?一个脍炙人口的天仙配故事拉长成这么多事来?小兵张嘎这经典老电影也改成长长的电连剧了……这是一个更上一层楼的文化时代?还是养尊处优的作家们江郎才尽没招了?新的时代精彩多来点不好吗?想来思去,把电视频道调来调去!
“累死我也。”西峰阴阳怪气地发出一个声音,伏在桌上……
顷刻间,西峰和他的哥们姐们,以及鸡爪山民的众后裔化作一支箭,然后又幻化成千万支箭,从南方又似从桃李湾直射而起,撕裂云帷,带着蓝色的轰响,穿越太空……
一降悦耳的音乐回荡在窄小的出租屋里。手机响了……西峰从桌上欠起身子,皱了皱眉头。手被烟头烧得奇痛,扔掉烟蒂。转过身来拿了手机,接听。
电话是小波打来的,他正在出租车上,马上来会他。他说黑毛出事了,过来和他商量咋办。
放下手机时,看了一下时间,23点55分。西峰摇摇头,长叹一声靠在床头沉闷地想。黑毛这小子到底又添啥乱?
几分钟后,手机又响。是山凤打来的,只说“黑毛出事了”,然后就泣不成声……
鸡爪山上掏鸟窝、捉迷藏、打柴、放牛,桃李湾的山溪里摸虾、抓螃蟹,学校里结伙打斗,打工岁月的每一个艰难日子和每一次成功喜讯的分享,他们都是铁哥们啊。是啊,从穿开叉裤起就总角相交,这种情意是踩不断的铁板桥。
西峰披衣下床,踱步桌子旁,拿起像框,对老婆孩子的照片亲了一口,自语:“生活总是在验证‘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这句格言哪。浑蛋西峰啊,你又被‘网’住了,懂吗?”转过身,把门打开。
料峭的春寒在薄如蝉羽的夜雾掩蔽下钻进了屋里。西峰举头望天,一轮细弯的冷月标签般贴在浩渺的银河岸上,几颗索索发抖的星辰在那里挣扎,盼望着明天的杲杲朝阳。
他把双手插进裤袋,凝视着小巷口。只要灯光和喇叭声从那里出现,就是小波抑或山凤来了。有时,他们几个会为不同的生活观点和处事办法达不成统一思想而争执,甚至直言不讳地互相揭短、痛斥。最后依然酒饮三杯尽释怀,他乡故知共欢笑……
灯光、喇叭。小波到了。宝马车象母鸡下蛋,把小波吐出来。
“总经理,什么时间来接您?”司机毕恭毕敬地站在小波身旁问。
“不用了,你回吧。”小波说。
“进屋里说话。”西峰和小波手臂搭肩而进。小波把门轻轻地关了。
“来吧,抽。”小波往床沿一坐,递给西峰一支烟。他的脸色铁青,不知是事态严重,或是冻的。
西峰把那支烟在两个手指间旋转:“今晚已经抽了好多。唉呀,这抽烟,怕是这辈子戒不掉了。”想起香香几多次劝他戒烟,自己几多次戒烟都失败。
小波忧心忡忡地吐出一串烟雾,声音很低沉地说:“黑毛遭人暗算,脑袋被铁棍重击,身上给捅了几刀……在和平医院抢救,恐怕生命很危险……”
“你说什么?!”西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猜测是又和人打架了,没啥大不了……”
“没啥大不了,我会来和你商量?医生给我交了底,刀伤没大问题,就是头部脑神经瘀血……今晚若醒不过来,恐怕……”
“首先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人!人命关天,你,为啥不在医院守着他,不可以在医院打电话叫我过来?”
小波面色惭愧,站起来拍拍西峰的肩,悠悠地说:“黑毛和你我,村里人都管我们哥仨是‘桃李湾三杰’呀,多年来我们兄弟一直相互照应,唇亡会齿寒哪!我们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我做事你还不理解吗?可是,你晓得吗,丽珠留了一张纸条给我,就出走了,连手机也关了……我这几天几乎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唉。我本来想给你们说一下或向你和香香打听,反转又想,你们晓得我们又在闹别扭后,有她的消息会打电话给我。大家都在上班,也不想麻烦你们。你想想,我身为总经理,已经整整三天没到公司上班。我手下的人电话催的紧,说很多事等我回去作决定。董事长在澳大利亚的房地产生意亏损,早上她打电话责问我的去向,……丽珠找回来后,我打算在年底辞职了。我想,凭我的资金,回到西部去,早点搞个公司,慢慢做大……西峰,我真是这样想的,我要应付的事太多啊。山凤来电话说黑毛出事了,我立即赶了过去……可是事情太严重了……黑毛要有个三长两短,山凤咋办?咋向黑毛他爹交待……”
虽然小波说的在情在理,可是一向文雅的西峰却陡然成了一头吼天的狮子:“好,小波,我的总经理大人,你有种!丽珠被你气跑了?你甭说你董事长了,这老女人和你啥关系?一定是你又辜负了丽珠,你的良心在哪?口口声声说不理解你,你冤枉,你晓得不,你变态,你疯了,你已经变得不可理喻。我要有黑毛的牛脾气,真会揍扁你!你滚,滚,去把丽珠找回来!黑毛的事由我来摆平!”
这时,小巷里传来汽车喇叭声和一阵汪汪的犬吠……西峰开门瞧。心里想起山凤也来过电话,以及电话里山凤的哭声。是不是山凤打的过来了?她应该一直在医院,难道……
丽珠的彩信手机,摄下了小波陪同一个青岛的客户走进洗头房的镜头,而洗头房的位置正好是许多城市都有的那种‘红灯区’。一次偶然的机会,丽珠曾从那里步行经过,看到那些女性中的败类,看到那些男性中的孬种,看到公然讨价还价的场面,看到那些女人又招手又挤眉弄眼,看到男人又吹口哨又垂涎三尺,看到在警报声中仓皇逃遁的一群鸡鸭。风度翩翩的爱人去了那里?他一直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一直欺骗自己的感情?小波当然叫屈。并说那个青岛的客户的确有沾花嫖娼的恶习。客户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人家要你陪同去轻松一下,你不能拒之千里。咋就不信‘入污泥而不染’呢。如果哥们姐们都不信。他完全可以效法张国荣,从高楼上跳下去找包青天。
西峰以他做过复杂的农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