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白衣公子又指向城门对面一家米店,大声问:“这家米店,卖不卖?”
店主从人群里走出来,回答:“不卖不卖,这是我一家老小吃饭的本钱,当初花了十两黄金买下。”
白衣公子又笑起来,点点头,说:“既然你花了十两黄金,如今卖了,给你翻倍,二十两如何?你可以拿出十两黄金建造新房,再拿十两开个新店,随你自己方便。”
店主犹豫顷刻,也还是点头,想想这样的买卖,还是划算。
再接着,白衣公子替那对夫妻买了一辆载货牛车,剩余的金子换成零碎的铜钱,这样一来,屋子有了,牛车有了,连米店也有了,生活再也不愁,围观之人连连叫好。
对这名白衣公子,夷简看着不禁有些好感,虽然事情平淡,但却足矣看出他的智慧和气度,不若一般的普通人,待所有人散去,郑国若有所思的点头,感叹:“吕不韦此举,不过是想深得民意,得百姓民心。”
……
天色渐晚,在咸阳城内闲逛半日,夷简心里其实开始琢磨,是不是能有机会到秦宫附近,找那些守门的侍卫们,问一问,当今的秦王,有没有宠爱一位从韩国来的美人,当然,这样的想法,她也只是先胡乱的想想,绝不敢真说出来,怕吓到父亲。
夷简沿着宽广平缓的御街大道向前行走。
迎面,那道始终站立在屋檐下的高长身影,那双冰灰色眼眸的主人……
擦肩而过……
这一刹,谁也不知道谁,然而擦肩过后,一阵特别的异香,瞬间在夷简的耳侧边划过,下意识的扭头,夷简看到的,是一抹长长的背影,黑色的,丝质褛衣的,背影。
……
第六章:骊山相遇(3)
(bsp;(三)
走了大半天的路,晚上到客栈,夷简已经有了困意,临睡前,父亲交代:“明天一早,我们去骊山,先考察骊山的地理自然,几日后再回咸阳。”
夷简点头,回客房,看见店家小二,就说:“你去给我准备温水和水盆。”这么热的天气,晚上总要擦擦身体,才觉得舒适。
听她这么说,店家小二突然笑起来:“客家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咱们咸阳有澡池,就在楼下走廊拐弯处,要不,小人带你去。”
“不用,”夷简一阵尴尬,如今虽然穿男衣打扮很习惯,但从心底,她当然还是当自己是女人,何况先前在韩国,身边都是些知根知底儿的人,谁会真把她当男人,所以摇头,她又说道,“我累的很,你替我把水直接送进房里。”
小二答应。
只稍许工夫,小二就手脚麻利的送来温水和盆,关上房门,夷简迅速脱了衣裳,赶紧赶紧的凉爽一下,甩开厚重衣裳的枷锁,浑身感觉彻底一轻,细细用水擦掉一天的灰尘和凉汗,夷简终于满足的躺上软榻。
想想二姐,想想母亲,想想嫁到赵国的大姐……夷简渐渐进入梦乡……
此时远在韩国新郑,郑夷缨坐在寝宫房内,面无表情的等待她新婚不久的太子夫君。
这是一种冷彻心扉的绝望,大婚近一个月,然而每晚,她却从来没曾见过太子姬安的身影,哦,只除了第一夜,她满怀期待的躺在床榻上。
都说洞房花烛,那是人的一生最美妙最动情的时刻,那夜该有的缠绵,足够令女人们怀念一世,她像天底下所有的新娘一样,娇羞的未着寸褛,以为他会极尽温柔的俯身下来,一次又一次的占有她,然而,她意外了,惊讶了,甚至,失措了。
那一夜,盯着她一丝不挂的胴体,他只是叹了口气,轻说,“睡吧!”随即自己在床榻另一侧躺下,背对她的身体,而眠,一夜天亮,她始终睁着眼的,都说,女人的伤,是伤在心底的最深处,别人,看不出来。
从那次之后,每到夜晚,她都是在无尽漫长的等待中开始,又在失望绝然的痛苦里结束,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她不知,但想知,拼命的,想要知道。
今夜,北斗七星璀璨的异样闪烁,月光皎洁的像凝视惆怅的眼神,像抚过心田的温馨,洋洋洒向黑暗的人间瑶台镜,一个人坐的太久,仿佛石化,站在帷幔边的小宫娥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子妃娘娘,您,先歇吧,已经,夜半丑时。”
歇吗……
夷缨一动不动,坐在榻上,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某一点,又许久过去,好像一阵凉风刮来,她浑身突然一个激灵,随即像幡然清醒似的,她倏地站起,披上锦丽纱罗质宫服,走到寝宫门口,对两边的宫女说:“送我去太子殿下的毓庆宫。”说完,径自走在前面。
后面两边的宫女们面面相觑,一会,有人回答:“娘娘,已经丑时了……”
“需要你来提醒么!”夷缨怒道,她是压抑了太久,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想糊里糊涂的每夜等待,她一定要让自己清晰的明白,与太子姬安,她们,到底出了什么样的问题,见她动怒,后面的宫女们连忙禁口,迅速跟上她的步子。
到毓庆宫,竟还亮着通透的灯火,隐约里,寝宫内面还听到几丝欢声,宫外只有两名守夜的阉人,此刻正靠在墙上打着瞌睡,看到这里,夷缨心里不免有些凉意,身为女人的第一感觉,她知道太子一定尚未就寝,然而他却宁愿待在他的毓庆宫,也不去与新婚的正室妻子交欢。
进寝宫,那些随行的宫女们便自觉的留在外面,而那两位瞌睡的阉人也被这阵动静吓的立即睁眼,惶然跟着跑进内殿。
“娘娘……娘娘……”阉人轻声唤,“太子殿下已经宿了……”
阉人的唤声,实在太过苍白无力,夷缨越往内殿,就越是听到一阵异样的低叫,欢吟,喘息,在这样的深夜,不禁让人打从心底深处的惊跳,来不及收回脚步,转过迂回走廊,绕开道道高垂的罗纱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