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秦王禁地(1)
(一)
出了青瓦屋楼,走回宽阔喧闹的街道,夷简并未急着回客栈,这里离咸阳宫不过四五里路程,夷简急想打听二姐的消息,这三年过去,若真能得到秦王的宠爱,二姐也该捎回去些言语,可是现在,竟是音信全无。
父亲嘴里不说,其实夷简知道,他一定也是非常担心。
威严冷峻的咸阳宫,远从一里之外就看得见它居高临下的城楼,青色墙瓦在广袤的烈阳下屹立,厚重巨大的长石台阶层层攀岩,仿佛要通向遥远的半空,宫门外守卫森严,城墙脚下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有重兵把守。
这是属于秦王的庞然禁地!
夷简也只能远远的看着,遥遥的观测着,好长时间过去,当空的太阳逐渐西沉,直到傍晚,晚霞辉映,照耀上庄严巍峨的秦王宫,像是不经意间被洒下了灿红色金粉,绚烂的近似妖魅。
只是她不知,他亦不知。
傍晚时分,一骑昂扬的烈马,一道孤寂的长影,夜幕中,飞一般驰策进秦宫另一扇城墙铁门,再一次擦肩的而过,他掠过的空气里,依稀有阵阵异香暗浮。
嬴政回到省旯愿呃显毒陀侠矗涣车木澹担骸按笸酰笕宕居谠酱酥谖坏茏诱茸糯笸酰秸饣幔虬菰诖蟮钅谝丫阕闼母鍪背健!?br/>
嬴政不说话,神情淡漠的走进内殿,经过一群儒学之士身边,一名身着灰色长衫的老者突然跪立着上前几步,痛心疾首的开口道:“大王,大王,放了太后吧,老臣拼死一命,也要请求大王迎接太后回宫,我们大秦几百年来,始终谨训孝道,现在大王囚母于雍地,是禽兽之径,是为大不孝啊……”
嬴政眯眼,不动声色的低头俯视着他。
“大王,自你十三岁登基开始,吕相国就悉心教导大王尊儒,一番苦心,才使得众多的儒家学者齐聚向大秦国,儒学的精髓,重在仁者,仁者要孝,要慈,儒可治国,也唯有儒,才是国之根本……”
儒——
嬴政冷哼,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他要的,又怎么会是儒?
“如今大王竟然违背儒家的道义,违背我们大秦国之根本,囚禁了自己的母亲,老臣宁愿一死,也不愿看到大王做出如此大逆行径。”
“那么……”嬴政转身,冷冽的坐到大殿中央,淡淡开口,“就赐你一死吧!”眼眸,看不出一点波动,依旧是那样浅浅的冰灰色,深沉的,像一池暗潭。
“大王!”长衫老者惊住。
“大王……”殿下,众位儒家学者惊住。
嬴政扬起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殿门外,立即鱼贯进来几名侍卫,随即将老者给拖了出去,顿时,殿内一阵恐慌,大儒淳于越急忙跪爬到殿前,正要开口求情,不想,却被嬴政摆手喝止。
他道:“别再给我理由,让我杀你。”
……
立起身,一步步走下大殿,嬴政的记忆里,关于淳于越的,是一幕幕勤勉的授课,是儒者无畏,无畏,是面对死亡的无畏,淳于越的……唯一令他抹不去的,是年少时一次讲课中的困乏,是一次趴在案头上的熟睡,是一件厚重的罩衣,轻轻的盖在他的后背。
……
第九章:秦王禁地(2)
(二)
一整个下午,没有一点收获。
夷简不免气馁,偌大的宫门口,除了排成几排表情肃穆的侍卫们,竟没有一个人进出,等不到可以询问的宫里人,夷简只好暂时离开,当然,离开时,也已经夜幕降临,在秦宫周围徘徊了太久,此刻肚子早就饥肠辘辘。
赶回西城口,夜晚的街市还很热闹,不少城民干脆聚集到宽道上乘凉。
就在走到常去的酒肆门前不远,眼前,忽然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先她一步,跨进酒肆门内。
“韩非!”
夷简惊呼,盯着他修长的背影,既震惊又欣喜,前面的人听到,整个人下意识转身,两人的目光相遇,夷简更是忍不住一阵狂烈的兴奋,果然是韩非啊,真是韩非,没想到,竟在秦国相遇了。
相较于她的激动,前面的韩非反倒是一脸狐疑之色,片刻的错愕,仔细打量她异常熟悉的样貌,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不确定的疑惑。
“夷简?”他轻道,声音轻的似乎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夷简大笑,冲过去就猛拍他的肩膀,说道:“是我啊,夷简,哈哈哈,认不出了?我真是太高兴了,韩非,我太高兴了,竟然遇见你了,刚才乍一看见你,我都还不敢相信,哈哈哈哈……”
“夷简!”韩非愣住,拎起她衣衫一角,问,“真的是你,你,怎么,这身打扮?你又怎么会来秦国?”
或许是太久没见了,也或许是夷简真的长大了。
这一次遇见,公子韩非竟没有像以前那般,看见她就立即的将她一把抱起,也或许是他现在变迟钝了,总之,韩非在咸阳突然遇见夷简的反应,完全让她一点也不满意。
“真是!”夷简皱眉,“你忘啦,你离开新郑前,我就已经这样的装扮了,只不过现在更高点,更俊朗点,呵呵。”三年前,那一次韩非突然到府,狠狠的抱住她的一幕,夷简一直没有忘记,只是那一次,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恍惚,大概,根本就没注意到她那时的男子衣衫装扮。
“呵呵呵……”韩非终于笑起来,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说,“的确长高了不少,不先说的话,也像个饱读诗书的公子,无奈我的印象里,总还是那个狡诈的喜欢偷看姐姐们的……”说到这,韩非倏地住口,脸上的笑容也在不经意间隐去。
“为什么突然来秦国?”他换了话题。
“父亲说,要替秦国人修建一条巨大的灌溉水渠。”夷简回答,“我就一起跟来了,偶尔也能帮点小忙,主要是学习工匠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