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被手机叫醒。她的手机如今几乎可以一天不响,没人理她。工作也只有上班那阵子重要,但领导随时可以在小办公室里找到她,不用打她手机。下班后便啥事都没,她现在都忘了晚上睡觉时将手机调成静音。
本来睡觉被吵醒就心里狂跳,等看清屏幕显示是来自上海的号码,陈昕儿更是心跳得都能窜出胸膛。简宏成?这是简宏成的新电话?她赶紧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眼神充满希望。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小孩子压着嗓门儿问:“你是陈昕儿吗?”
陈昕儿一听愣了,“小地瓜?你是小地瓜?小地瓜,我是妈妈啊。”
“真的是妈妈吗?你的声音为什么毛毛的?”
陈昕儿忙捂住话筒狂咳两声清嗓子,都不管嗓子好了没,急着赶紧跟儿子说话:“小地瓜,这下听出妈妈的声音了吗?”
这回小地瓜听清楚了,毫不犹豫地,一声“妈妈”之后,他对着电话放声大哭,无限委屈。
陈昕儿听得泪如泉涌,她大声喊着小地瓜,心疼得坐不住,跳下床来。可都没等她双脚落地,那边一阵噪杂之后,电话断了。陈昕儿就跟心被揪走了一样,可无论如何,与儿子失去联络那么多天后,她终于知道了小地瓜的电话号码,她怎么可能放弃,毫不犹豫回拨过去。
一个女声接了电话后立刻客气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这几天总趁我不注意往外面乱拨电话,对不起,打搅你了。”
“我是小地瓜妈妈,请你让小地瓜接听。”陈昕儿分明听见电话里传来儿子嚎啕大哭声。
那边的女子显然是惊了,“啊”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陈昕儿哭得肝肠寸断,泪眼中,她仿佛看到小地瓜趁保姆休息,摸黑偷偷翻下床,小小人儿一次又一次地凭记忆试拨妈妈的号码,一次又一次地出错而失望,还一次又一次地被保姆阻拦。终于,今天打对妈妈的号码。终于找到妈妈的小地瓜被生生地从电话旁边抱走,他该多伤心啊,他会哭一夜吗?想着电话里最后传来的小地瓜的哭声,陈昕儿再也睡不着,眼泪将枕头打得透湿。可是,她除了哭,无能为力,连去一趟上海找小地瓜的路费都没有。
然而小地瓜撕心裂肺的哭声催着陈昕儿,她无法忍耐,熟练地拿起手机径直找到宁宥的号码,可是才刚按下链接她就慌乱地挂断,她想到她的手机本身就是深圳的号码,再拨打上海的号,异地了再异地,一分钟就是好多钱,她现在没钱充值。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思来想去决定发短信,群发给宁宥和田景野:小地瓜刚才打我手机,他哭得好惨,求你们救救小地瓜。
宁宥正洗漱准备睡觉,郝聿怀忽然冲起来敲洗手间门,“妈妈,你同学那个陈阿姨打你电话,响了一下就停了。你要不要打给她?”
宁宥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叫唤……啊,又偷拿我手机打游戏。这么晚了,睡觉去。”
郝聿怀明目张胆地笑,“嘻嘻,我的手机内存不够啊……陈阿姨又发来一条短信,她说小地瓜刚才打我手机,他哭得好惨,求求你们救救小地瓜。她的小地瓜怎么了?”
宁宥想了想,冷静地道:“她大概又喝多了。”
郝聿怀“噢”了一声,又龟毛地问:“可会不会上两回又是跳楼又是发酒疯是喝多了,这回反而是真的狼来了呢?”
“呃,你说得对。”宁宥心说她要是再不行动就会在儿子眼里变成麻木的成年人,只好赶紧抹一脸化妆水,拍着脸走出洗手间,给简宏成打电话。
简宏成与田景野正吃宵夜,由阿才哥请客。阿才哥这回选的环境很清雅,主客位置也不明显,大家都是闲散地坐,吃一点儿精致的广式点心,泡几色好茶品尝,与请宁恕的那次截然不同。
田景野收到陈昕儿的短信就给一皱眉头有点儿厌恶地直接递给简宏成自己处理。简宏成看到短信也是一样表情,但他立刻打电话给上海的家里。想不到座机没人接听。这下简宏成的脸色变了,他赶紧翻找保姆的手机号,他大老爷惯了,自己找号有点儿慢,于是被宁宥的电话给钻了空挡。
简宏成破天荒地不等宁宥说话,抢着道:“你等等,我回头打给你。好像小地瓜那儿有麻烦。”
宁宥忙道:“我说的也是这事,陈昕儿发短信给我求救。你知道了就好,我没别的事。”然后宁宥转头就向儿子交待:“小地瓜的爸爸去处理了,我们不用担心。”郝聿怀这才点头走开。
简宏成一边翻通信录,一边跟田景野道:“陈昕儿又是你们两个一起骚扰。”总算翻到保姆的手机号,连忙拨通。
田景野看着嗯嗯啊啊接电话的简宏成脸皮皱成一团。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说什么都不敢手贱去打陈昕儿的电话,只好等着简宏成打完电话再问。
简宏成却在束手无策,电话那头是儿子的哭声在持续不断,看样子没有中断可能,他让小地瓜接电话,可是小地瓜这会儿完全不讲道理,对着电话喊一声“我要妈妈”,就摔了手机,这下子连唯一的通话方式都断了。
简宏成扭头苦着脸对田景野道:“小地瓜模模糊糊记得陈昕儿的手机号,一直背着保姆偷偷试拨,今天终于让他拨对了,现在哭个没完要妈妈,撕心裂肺的,我都不忍心听。有什么办法?我真担心他这么哭下去会挨保姆的揍。”
简宏成同时拨通了宁宥的手机,让宁宥也听见。
田景野一脸为难,“你同事里面有没有已婚又稳重的女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