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曲沃。
柳林坡上,太子居。
申生独坐在窗棂上,初春的曲沃依然很冷,尤其是下过雨后,千堤烟柳隐无形,一身素白宽衣,纤尘不染。
他微微闭起眼睛,似是假寐。
如今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晋国的太子。
应该说只有无人之时,他就不再是尊贵太子。
腰间缠着皂丝涤带,依然挂着龙纹玉带钩,他惬意地把玩着。
门外的脚步声很急促,侍卫喊道:“杜太傅求见!”
申生很无奈,跳下窗棂。正色坐在凳子上,摊开竹简书,一手拿着刻刀,唤了声:“进来!”心里想,杜太傅一向沉稳,能让他这么着急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杜太傅正想跪下问安,申生便说:“不必多礼了,有事吗?”
“太子殿下,绛城来了急信,是大王的意旨……”
“说重点。”申生手一落,便在竹简上刻下一字。
“是……大王寿辰将至,让您回绛城一聚。”
“哦!”申生依然低着头,目光浏览着那些公文。
“太子的意思是……”
“跟往常一样,挑些礼物送回去,然后说本太子公事繁忙,不能亲自道贺。”
“太子殿下……这恐怕不妥吧!”杜太傅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申生把批好的一份放在一旁,再拿起一份摊开:“那就说本太子得了急病,不能回去了。”
“殿下……”他靠得申生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据臣得到的消息,这次大王召您回去,主要是想商议太子的婚事……”
此话一出,申生立刻抬起头,不悦道:“不是让你说重点吗!”
杜太傅一愣,也不知道怎么答话。
“父王有说是娶哪一位公主吗?”
他旋即说:“晋国和秦国世结姻亲,必定是秦国的公主!”
申生叹了口气道:“我就是问娶秦国哪一位公主啊。”
“这……”他摇了摇头:“臣愚昧。”
申生站了起来,靠着窗棂,背对着他道:“太傅可还记得太卜郭偃?”
他有些迟疑:“臣……记得。”
“太傅可相信鬼神占卜之说?”
“占卜之事始终缥缈,臣不相信……”杜太傅惶惶道。犹记得当年郭偃道出骊姬有亡国之命,极力反对晋王册立她为新夫人,晋王以术士妖言惑主之罪将他绞杀。
申生转过头,笑道:“太傅果然慎言。郭偃之死,并不代表父王不相信他的话。”见太傅极力掩饰的惊讶表情,他继续说:“但是父王更相信自己。”
☆☆☆
申生望着窗外的杨柳依依。
这个时节,晋王宫该是万卉敷繁,群枝吐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