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阅读_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TXT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19部分阅读(2 / 2)

萨特最喜欢的作家是司汤达,但他在小说史上没有重要地位,而福楼拜却有着不可比拟的重要性。萨特只能选择后者。福楼拜描写了自己人物的内心,同时就以某种方式讲述了自己。他以这种方式描写自己所取得的成功是无人可比的。逐渐地,在研究过程中,萨特对他的反感消除了。作为个体他仍然不喜欢福楼拜,但他同情这个生活中的完全失败者和文学中的巨大成功者,因为这个人为此深受苦难。也就是说,最后萨特对福楼拜达到深层次的了解。

“想象”一直是萨特探究的主题之一。早在30年代他就这个问题写了一整本书,现在他仍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福楼拜的特点是,与其他人相比,他愿意完全成为想象的人,他给予想象以超出一切的地位,他的非现实成分是非常完整的。通过探究福楼拜及其作品,萨特可以更好地发挥他关于想象的思想。自30年代以来,萨特关于想象的思想基本没变,只是现在他觉得要用更实在的观点来修正它。因此可以说,《家庭的白痴》是70年代的《想象》。

另外,萨特对19世纪法国社会生活很感兴趣。他想搞清楚这样一个问题:在1848年,爱幻想的资产阶级想象中的社会生活是怎样的?通过福楼拜在30年代的遭遇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总起来说,萨特写《家庭的白痴》的目的是要证实,一个人只要运用正确的方法和必要的文献,他就完全能够去了解任何人。

同萨特另外两部主要传记作品相比,《家庭的白痴》更具有传记文学的特点。

《圣.热内》应该是萨特的得意之作,它透彻地阐释了萨特的自由观念。但从学术和历史的角度看,他对热内境况的研究是不够充分的。热内是一个孤儿,被送到一个农家,而他一无所有。但在1925年左右发生的这一切仍然是偶然的。他一生的整个来龙去脉仍然没有完全显现出来。热内,一个弃儿,在孤儿院,这都体现了20世纪特定的社会现象,而这一点没有在《圣热内》中充分表达出来。

造成这种不足的原因有两个。热内是一个活人,要对一个正活着的人进行充分的总体化,这是不可能的。辩证法既遵循年代顺序,同时也要采用以未来说明过去的逆溯方法。只有在生命结束的时候,一个人的总体化才得以完成。再就是当时萨特对于辩证法的研究还不是十分成熟,这也影响他对热内的深度把握。

《家庭的白痴》在研究福楼拜这个个体上是极为成功的。萨特把福楼拜完全作为一个个体同时又完全作为他那个时代的表现让读者去感受和理解。他阐明了个人的发展和历史的发展之间的遭遇冲突,说明在一定的时刻,一个个体在他那非常深入和熟悉的境况中,通过家庭,可以完成历史的任务。

萨特的自传《词语》也是一部成功之作。它与《家庭的白痴》之间有着渊源关系。萨特说,如果他不写《家庭的白痴》,他就不可能在《词语》中谈他要谈的东西。他开始写和后来重写这两部作品的时间都是交织在一起的。

第三部抗争(1970…1980)作家最后的辉煌:《家庭的白痴》(2)

但他写这两部作品所采用的方法和达到的目的不一样。在对福楼拜的研究中,萨特使用了情感同化法,也就是不让自己的好恶态度影响对人物的研究。他做到了这一点。而在《词语》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一个人对自己不可能产生情感同化,因为他与自己的关系中总带有一点同情或厌恶,总是不可避免地带有道德和价值判断。所以萨特说,《词语》并不比《自由之路》更真实地反映他自己。《词语》也是小说,是他自以为真的小说。

这两者相同的是,它们的关注中心都是一个作家的神经官能症,或者说,一个人是如何因其神经官能症而成为作家的。不过一个是他人,一个是自己。在研究方法上,两者有共通和相互启发的地方。

《家庭的白痴》在给我们如何研究一个历史人物、再现真实性方面提供了一个出色的范例。萨特在这部作品中抓住的一个中心点就是“总体化”。

我们关于人物的信息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例如“福楼拜生于1821年”。这是一个客观社会事实,只要通过官方文件就可以证实它。另一种是例如福楼拜在给情妇写的许多信中都提到的一句话“艺术使我恐惧”。这也是客观的。但我们不能随意判断它就是真实的从而给这句话一种意义,除非我们能首先确定福楼拜一般来说和在这个例子中特别来说是真诚的。因此,这句话只有放在一个总体中才具有意义,而它又是这个总体的一部分并且创造这个总体。这种总体化的思想也就是萨特人学辩证法的精髓。

萨特在对个体的人的研究中还紧紧抓住了“体验”这个观念,它的重要性就像他的早期著作中的“意识”这个概念。个体的生活体验总是可以理解的,但不一定能够认识。它是一个精神生活辩证过程的总体,这个过程对其自身来说是不分明的,因为它是一个经常不断的总体化,从而必定是一种不能认识到自身是什么的总体化。在多数情况下,对于生活体验的理解是很难得到确切的描述的。

萨特经常说,福楼拜不能认识自己同时又非常好地理解自己。他的意思是,一个人通过生活去体验,也就是说,生命在理解自身中存在,这并不需要任何知识,并不需要任何表述确定的显明意识。

《家庭的白痴》是一部严肃认真的研究著作,同时它又是一部文学作品,一部传记文学,一部真实的小说。萨特希望人们把它当作一部小说来读。因为它确实是讲述了一个人的修业故事,他的学业导致他的终生失败。这是一个富有悬念的故事,直到最后,才使“福楼拜是怎样成为他自己”的答案和谜底完全显现出来。

萨特写这部书时,每时每刻都在发挥想象,因此,也可以说《家庭的白痴》中的福楼拜是萨特想象中的福楼拜。但这种想象不但不与真实相矛盾,反而是其必备的条件。想象的过程也就是不断探求总体化的过程,是使用严谨的辩证法还原福楼拜本来面目的过程。以想象为主体的作品当然是小说,但这是一部真实的小说。

与《词语》的刻意经营不同,《家庭的白痴》的风格朴实自然。作者信笔写来,不多修饰。即使有的地方出现讲究的文体,也是因为这里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东西,需要用这种方式曲折尽意;而有时是有着50余年写作习惯的萨特在不经意间自然出现的妙笔。他这时认定,从根本上说,最好的作品总是在没有太多苦心经营的情况下写成的。这是一个对文学勘破和洞穿者的心态,也是一个在文学造诣上达到炉火纯青的作家的心态。

萨特那些政治上的左派朋友不太赞成他写福楼拜,他们多次建议他改写一部关于革命或平民的小说。萨特拒绝了,他没有这种愿望。在文学事业上面,他不会听命于任何人。但他又表示,如果他只有四、五十岁,他不会去写福楼拜,而会更多更好地在人民法庭上发言或为《我控诉》写稿。在1970年,他甚至还想写一个剧本。总之,他意识到自身的矛盾,而矛盾又总是伴随着他。

他在一个演讲中对此作了十分透彻的解说:

还有另外一些知识分子,我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吧,自1968年以来不再希望同资产阶级进行任何对话。实际上,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知识分子通过他的作品──如果他是一个作家的话──包括他最新的作品,都有那种被称作意识形态兴趣的东西。显然我总是向资产阶级提出质问,同他们辩驳,但事实上我的作品仍然是用他们的语言向他们讲话,而且,至少在早期作品中,有着不难发现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过去17年我一直在研究福楼拜,这里没有对工人阶级的直接兴趣。我投入这个工作的程度是很深的,我的意思是我已经67岁了,50岁以后我就把精力投入到这上面,而且甚至在这之前我就想着这件事。于是福楼拜就把我束缚在我的资产阶级读者之中。通过他,我仍然是一个资产阶级分子,只要我还没有完成这部作品,我就仍然继续是一个资产阶级分子。

但我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方面,跟我的意识形态兴趣没有关系,当我从知识分子这个词的古典意义上对自己提出质疑时,我认识到,虽然我不被带回到羊圈,却仍可得到“拯救”。当我对自己质疑时,当我不再把自己看成是多么了不起的高人一等的作家时,我发现自己是同那些为反对资产阶级专政而斗争的人们在一起。我们有相同的兴趣和关注的东西。

因此,我要说的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矛盾:我仍然为资产阶级写书,但我同希望推翻资产阶级的工人有着深切的共鸣。这些工人在1968年同资产阶级搏斗过;而今天他们是更严重压迫的受害者。就我现在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而言,我也必定会受到惩罚。就我在写关于福楼拜的书而言,我是资产阶级的不肖子孙,虽然我应该因此而得到拯救。这一切都表明,有必要在政治水平上传达我感受到的已深深扎根的矛盾──一种仅仅来自现实境况的矛盾。(“1972年在布鲁塞尔的演讲”)

萨特在很年轻时就构想过自己作为作家的一生:一个起步的青年时代,一个硕果累累的中年时代,一个投身政治的老年时代。为什么到老年要投身政治?因为这时精力已经不济,在文学事业上难以再攀高峰;而社会地位和影响却达到,他可以运用这一优势干自己想干的事,起自己想起的作用。这正如一轮夕阳,它即将落土,但它仍然显示出一种特有的辉煌。从事政治活动的作家生涯既是他生命的衰落期又是其顶峰。萨特就在这样一种思绪中同时投身政治活动和从事写作。而《家庭的白痴》是他最后一部扛鼎之作。

第三部抗争(1970…1980)在女人的怀抱里:爱的复兴(1)

萨特最后10来年的生活,是在疾病的折磨中度过的;特别有七、八年时间,他的双眼几乎完全失明,失去了阅读和写作能力,而他的精神状态终于从病魔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到了晚年,他与人合作写书,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政治活动,在社会公众中的影响反而越来越大。萨特精神的恢复,生命力的焕发,除了他自身的意志以外,他身旁那些女性的悉心照护和安慰,也是重要原因。正如写作是他生命的意义一样,女性也是他生命的意义。在某种意义上说,后者甚至更为根本。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他长期患病期间,女性对他反而越来越好,越来越感兴趣,特别是那些年轻女性。

一天,萨特向波伏瓦抱怨自己的工作时间太少。波伏瓦笑着说:“这是因为年轻的女士们太多了一点!”萨特的回答是:“但这对我是有益处的。”是的,同女性亲密相处,确实可以激发他对生活的巨大兴趣。萨特对波伏瓦说:“在这以前,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招女人喜欢!”说这话的时候,他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喜悦和满足,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他现在视力太坏了,看不清她们的面容。

现在萨特在日常生活上常常要依靠他的女友们。一位年轻女性莉莲•西格尔曾问萨特:“依赖别人,这不让你恼火吗?”她是萨特新近结识的女朋友,是一个左派活动分子,多次陪同萨特进行实际政治活动,包括一次险遭毒打的占领圣心教堂的愚蠢行动。莉莲还经常带他看病、帮他搬家,平时常常请萨特同她一些喝咖啡。

萨特微笑着回答:“不,这甚至让我觉得有点愉快!”依赖女性和依赖男性,在萨特看来,这是有根本不同的。

“是因为被人宠爱吗?”

“是的。”

“因为你觉得我们爱你?”

“噢,我早就知道这个了!而这让人高兴!”

在晚年,波伏瓦仍然是萨特最为重要的女性。在他身体状况不断恶化的情况下,很自然地,波伏瓦担当起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的工作和责任。照料也要理解,真正理解萨特的女性,应该只有波伏瓦。她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给予鼓励和安慰,时时刻刻为他担惊受怕,常常因为他的病情恶化和精神状态不佳而以泪洗面,夜不能寐。

1974年的一天上午,波伏瓦把萨特要吃的药递过去,萨特对她说:“你真是一个好妻子!”这话让波伏瓦感到十分惊讶:以前萨特是从来不说这类话的,他讨厌结婚,当然不会有妻子,也没有妻子、丈夫这样的概念。实际上这反映了萨特的真实心情:他觉得波伏瓦就像一个妻子对待病中的丈夫那样照料他,虽然他俩没有任何名分。

1975年萨特和波伏瓦接受美国《新闻周刊》采访,记者问萨特:“你如何描述你和波伏瓦45年的关系?”萨特回答:“这不仅仅是一种友谊;这是你在婚后状态中所能有的一种感情。”波伏瓦则对萨特说:“好,谢谢你。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在《70岁自画像》中,萨特说,他生活中有好几个女人,而波伏瓦在某种意义上是唯一的。

在波伏瓦之后,在萨特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是养女阿莱特。除了波伏瓦,经常照护萨特的就是阿莱特。虽然波伏瓦对阿莱特的看法不怎么样,她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还是如实记录了阿莱特照料萨特的情况。看来萨特并没有白认这个女儿。

萨特的最后10来年,他同女性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有规律了。从他的时间安排上,可以看出她们各自在他生活中的地位和亲密关系的程度。长期同萨特有着亲密关系的女性有4位:波伏瓦、万达、米歇尔和阿莱特。米歇尔和她的丈夫波里斯•维恩在战后不久同萨特认识,他们都很喜欢萨特的作品。维恩本来是学机械的,后来一边写作一边演奏小号。萨特和米歇尔产生恋情大约在1945年底。那时米歇尔和丈夫的关系虽然不好,两人还没有分手,萨特和她的关系是秘密的。1952年米歇尔离婚,萨特和她开始公开在一起。

米歇尔一头金色长发,脸上总是带着愉快的笑容,性情活泼开朗,同时在行为举止又相当谨慎得体;她很有知识,而且懂音乐,还很喜欢诗歌。实际上萨特同米歇尔的爱情关系,就像同万达一样,自他们结识起一直持续到萨特一生。米歇尔具有较强的独立性和活动能力,同时她对萨特与其他女人的恋爱关系并不嫉妒,这使她和萨特的亲密关系能够持久。相对来说,萨特同她相处的时间要少一些,特别是在后期度假的时候。不过米歇尔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平时每个星期,大约有5个晚上萨特是同波伏瓦一起度过的;有两个晚上是同阿莱特在一起。对于万达和米歇尔,他只是定期分别去看她们。到了假期,萨特同这些女性相处也很有规律。他先是同阿莱特一起过3个星期,然后有两星期是同万达度过,其余所有的时间(大约一两个月)是在罗马同波伏瓦一起度过。现在他一般不再同米歇尔一起外出度假。这样一种生活规律一直保持到萨特去世。

1973年暑假结束回到巴黎后,萨特搬了家,住的地方比原先大,有一个大书房和两间卧室。萨特睡的那间窗户朝着花园,另一间可供别的人睡。这样,当他病得较重时,晚上就可以留人住另一个房间来照护他。实际上,到这里来住着照护的,常常是波伏瓦和阿莱特,她俩轮流照料他。

1975年有段时间萨特病得很厉害,不能出门吃饭。于是由他的女友们轮流给他送饭。午饭的安排:星期天是波伏瓦的养女西尔薇;星期一和星期五是米歇尔;星期四是莉莲;其余三天是阿莱特。每天的晚饭则由波伏瓦带去,晚上她就在住在那里照护他。从这个安排上也可以看出萨特同他身旁的女友关系的亲密程度。

从有关资料看,万达似乎从来没有给萨特送过饭,也没有到萨特这里来照料他。来倒是来过,但不是照护,而只是来看一看。但这并非说萨特同她的关系不密切,也许是万达的生性如此,习惯于别人照料而不习惯于照料别人。萨特可能也习惯于她的习惯,从来不对她作这样的要求。显然,在同萨特的关系上,万达是一个被照料者而不是一个照料者。

一段时间,由于萨特病得厉害,波伏瓦和阿莱特每天轮流到萨特那里睡,以便照料他。但每到星期六,万达要来萨特这里呆到晚上11点。等她走了以后,波伏瓦或阿莱特再去萨特那里就太晚了,很不方便。于是米歇尔提了一个建议:万达走后由她去萨特那里(大概她那儿离萨特近),晚上由她来照护萨特。这种安排对大家都方便,她的意见被采纳。

一个星期天,波伏瓦同萨特一起吃午饭时,发现他出现反常情况:好象完全睡着了。晚上9点,萨特的病情加重,波伏瓦拨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医生检查出萨特的血压很高,经过询问,这才知道他头一天晚上曾大量喝酒,病就是这样引发的。原来米歇尔星期六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