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阅读_雪似故人人似雪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5部分阅读(2 / 2)

“船长,她身上没有任何证件。”程杰说。

老船长拍着桌子:

“你搜过她的身吗?我说过多少次男性不可以搜女偷渡客的身?人家可以说你非礼。”

“对不起,但我只是尽责任而已,何况,这条船上并没有女性,叫谁去搜?”

“不用说那么多,把她关在船舱里,过两天邻船经过时把她送回香港。”船长铁脸无情。

“要是你撵我走,我便跳海死掉了。”雪儿孤注一掷。

“小姑娘,威胁我吗?”船长冷冷地说:“船上、陆地上都没有禁止人自杀的法律,随便你。杰,你陪她去左舷跳海去。”

程杰和雪儿不禁面面相觑。

“船长,我们不能轻视一条生命。”程杰恳求着:“既然偷渡求生,她又怎会想死呢?”

雪儿双膝一曲,跪在地上:

“不要撵我走,就让我在船上替你做事,洗甲板、洗衣服、烧饭,什么都好,我没有亲人,我无家可归,我,我不想上到岸上做妓女,我害怕被人强奸。”

船长不但不感动,反而笑了起来,看了看程杰,再看看雪儿:

“怎么你说的话跟杰那么相像?”

程杰强作镇定地说:“那是很多无家可归的人的故事。”

老船长饱经世故的脸孔,虽然眼皮松垂得坠下来,遮着半双眼睛,但他留意到程杰抓着雪儿的双手从未松过,拇指间中还有轻抚她腕下的温柔,而雪儿的眸子,不时信赖地偷望程杰。

老船长沉默了一会儿,对雪儿说:

“起来。”

程杰几乎是半扶的支她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船长问。

雪儿诚惶诚恐地依照程杰教她的答:

“我叫叶子,二十一岁。”

船长打量了她一下:

“你有二十一岁?”

“足足二十一岁了。”雪儿鼓起勇气说。

“想当成年人是不是?”老船长望望雪儿,再抬头逼视程杰:“好了,游戏玩完了,杰,你们两人在搞什么鬼?”

程杰明知瞒不下去了,干脆设法讨老船长欢心:“我怎敢跟你玩把戏呢?你航海几十年了,什么埠头没去过,什么人没见过。但我不能没有她。是我把她藏在船上的,若要有什么惩罚,我甘愿接受。”

船长细看雪儿粉白细嫩的脸蛋、幼幼滑滑的手背,哪像经历过什么风霜了?简直是温室的花朵。

“小姑娘,你想挽着杰的手臂吗?”船长说:“挽啊!”

雪儿马上紧紧挽着程杰的手臂。

“不用说,你把所有证件都毁掉了。我怎么把你弄回陆上呢?”

雪儿忙道:“我不要回到陆上。”

“我们走着瞧。船上生活不好过的,何况,没有证件,你任何港口都不能上岸。想回家的时候,告诉我。”船长摇着头:“你呆不长的。”

程杰和雪儿交换了个眼神,对船长说:“船长,恳求你今天晚上在众人面前,做我们的婚人。”

“为什么?”船长问。

“那么大众便知道她是我的女人,没人敢去碰她。”

“我看叶子未成年,船上的婚礼只有阻吓作用,没什么法律上的作用。”船长说。

“什么叫做阻吓作用?”雪儿不明白。

船长捻须微笑:

“就是阻吓船上其他男人不可以碰你的作用。”

“好,喜事,今晚召集船员来吃饭。”船长说。

程杰感激无限,船长一向威严冷漠,这回是天大的面子。

“叶子,你先回杰的房间去。我们这艘主要是货轮,也有几间房租给顺程的人住,船虽大,毕竟房不多,你和杰只好挤在那里。”船长对程杰说:“你留下,我有些话跟你说。”

“杰,你其实并不爱航海,不像我,我爱海。你很聪明,但你在海上没前途,总有一天你要在陆上发展。”

程杰低下了头:“我知道。”

船长跟着说:“这年多,我们没谈过什么话。”

“你高高在上,我们这些闲工,哪有资格跟你聊天。”

“杰,你适应得来吗?你每次泊岸,夜夜笙歌。叶子是不能上岸的,你能捺得住你的到处留情,连岸也不上的陪着她吗?”

“你是叫我检点一下?”

“杰,你没见到,她刚才为你而下跪。”

“我爱她。”程杰说。

“只因她不是妓女?”船长严厉地望着程杰:“你一就是打定心肠对她一心一意,一就是两天后让她回香港。你想清楚。”

“今晚替我们主持婚礼吧。”程杰坚决地说:“多谢你的一番话。”

“男人永远是不忠的狗矢,你记住了,你也是狗矢!”船长咒着。

“女人可以容忍。”程杰说。

“女人可以容忍,但不会原谅,别以为她们会原谅。”老船长说:“我的三个前妻都想谋杀我,幸好她们比我早死。”

“嗯。”程杰想起前年为了雪儿,让老板娘叫人把他毒打一番的事:“不过叶子不是那样的人。”

“女人始终是女人。”船长说:“所以我的船上不要有女人。怎么你又弄来一个,还要是正经的,麻烦死了。”

“给她一份工作,不用薪金也可以。”程杰说。

“当然,我会给她很多工作,做到她要跑掉为止。何况,女人不工作,便无事找麻烦。”

“谢谢,船长。叶子不会无事找麻烦的。”

“别弄大她的肚子,要是有了,我把婴儿一把丢进海里去。”

“这不会发生的。”程杰说。

船长斜他一眼:“你以为你什么都懂吗?大了肚子不一定是你的。”

程杰额筋暴现:“叶子绝对不会。她是个淑女。她是我的!”

船长说:“是淑女又怎样?流氓多着,包括你在内。”

程杰忍着气:“给我个机会,船长,我不会一辈子做流氓,我会好好地干一番事业。”

“我不给任何人机会。”船长站起来拍了拍椅子:“机会就像一把把空着的椅子,谁跑去坐了便坐了,没有人会把椅子挪过来说,程先生,请坐。”

程杰正要说话,船长又坐回椅子里:“讲完了。以后别烦我,打架生事,跟叶子闹意见,一切不要让我知道,别误会了我是父亲形象。今晚替你们证婚,只为了避免麻烦,你明白吗?讲完了。”

程杰不敢再多话,出去了。

程杰出了去,老船长低声地咒着:“那狗娘养的小婊子是那么的漂亮,船上的臭小子们不晓得会打她什么主意。哼,我应一脚把她踢进海里淹死算了。”

一面咒着,一面想着今夜证婚时该说些什么,怎么把所有人先臭骂一顿。

盘算了半天,开门出去,赫然见到有人蹲在门口拼命擦地板,一看,原来是叶子。

“谁叫你在这儿擦地板的?”船长问。

“我想做点工作。”雪儿道。

“有人分配工作给你时再做,做也不能私自乱做。”船长挺不高兴:“回舱房去,工作明天开始。”

“是。”雪儿拿着水桶地布,乖乖地站起来。

她心里在打量着,只要有人在船长门口常常见到她工作,便没有人敢欺负她、侵犯她,她不能天天呆坐在舱房。

“船长,我的工作,可以包括在你门口擦地板吗?”雪儿问。

老船长说:“你胆量太大,不经我同意居然敢在我门口擦地板。叶子,你太聪明,杰不是你的对手,我劝你还是早点把自己弄回岸上,把你藏着的护照、身份证拿出来。”

雪儿摇摇头:“我一点也不聪明,我很笨的。”

“我希望你真的笨。”船长说:“这么的跑上船来,你不是太过斗胆聪明,就是其蠢如猪,两样我都不喜欢。”

“不要紧,先谢谢你今儿晚上做我和杰的证婚人。”雪儿开心地笑了。

“唔。”船长想了想:“我今晚所做的,不是证婚,而是向大伙儿宣称你是程杰的妻子,是结了婚才上船的。要是说今晚才成婚,前几天你匿藏着,怎么解释?我怎么叫人分发工作给个偷渡客做?你告诉程杰,就这么办。”

“船长,请原谅我刚才撒了个谎。”雪儿抱歉地说,“我从舱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碰见一些船员,他们问我是谁,我已经说了我是程杰的妻子,因为我们是夫妻,你才允许我们夫妇俩一起在船上工作。”

“什么?”船长惊奇这小姑娘的心思细密。

雪儿再次道歉:“很对不起,我很惭愧,我撒了谎,冒犯了你的名字,但我没有其他方法与杰在一起。”

“程杰知道你对人说过什么吗?”船长问。

“我没跟他说过什么,他出去工作,我自己溜出来的。”雪儿道:“不过待会我会告诉他。”

“虽然,”雪儿说:“我真向往船上婚礼,但明知那是没有可能的。不过,都一样,我是杰的妻子。”

船长冷笑了两声:“杰要学学做人家的丈夫才行。”

“船长,杰的一年多在船里表现如何?”雪儿很想知道。

“他是个普通的海员。最低级那种,帮这帮那的杂工,他什么都学得快,可惜他志不在海,总是吊儿郎当的过日子。”

“叶子,”船长又说:“船不是逃避的地方,程杰在这儿没什么前途,他今年二十一,明年二十二,瞬间三十便到了,男人不能没有事业,你鼓励他一下。”

雪儿回到她和程杰的舱房,程杰在外边忙着,到了黄昏才回来。

“雪儿,我们今晚结婚了。”程杰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船长不证婚。”雪儿把船长方才的话告诉了他,亦把她自己认做程的妻子的事告诉了他,程杰不禁愕然:

“那我们错过了在夕阳西下的婚礼。”

“很可惜呢,我本来渴望着在船上成婚,但都不要紧了,我是你妻了。”

黄昏到了,大伙儿到饭堂吃饭。程杰和雪儿都没做特殊的打扮。

船长站了起来:“大家都会觉察到,我们的船多了一位女士。这女士不是别人,而是程杰的妻子。听清楚了,他叫叶子,是程杰的妻子,现在她也在船上做清洁的工作。”船长开了瓶香槟:“祝他们新婚快乐。”

众船员齐齐举杯,祝贺新人。

船长说:“我破例请女性做事,只因她是有夫之妇,你们要当她是嫂嫂般尊敬她,不许花言花语,不许摸手摸脚,叶子是人家的妻子。谁犯了规谁便受惩罚,你们要女人,上岸时找去。记住戴避孕套,艾滋病猖狂。”

众人嘻哈大笑:“要是有艾滋病,程杰早就有了。”

“岸上的女人,谁不喜欢程杰啊?”

“英俊,年轻,壮健,连鸨儿们都想献身呢!”

平日程杰并不介意这些话,海员们混闹惯了。但今夜雪儿在他身旁,他既尴尬又恼怒。

有个中年海员在口袋掏出一小盒东西,叫程杰道:“接住!”

程杰接住了一看,原来是盒避孕套。

雪儿还以为什么玩意儿,说:“让我看看。”

程杰说:“不要看!”

起哄的海员哪里肯放过程杰,大叫着:“这是新婚礼物,新娘儿怎可以不看?”

雪儿打开了盒子,抽了几个橡皮避孕套出来,拉橡皮圈似地玩着:“这东西我见过,有什么稀奇。”

“噢,程杰的弟弟原来是穿衣上阵的!哈,难怪叶子见怪不怪!”众人笑痛了肚皮。

“好了,好了,叶子纯,你们的肮脏话少在她面前说。”程杰几乎翻脸了。

“下次泊岸有种的别上岸找老相好去。”其中一个带醉地说。

雪儿的脸色开始沉了。

船长骂道:“住嘴!有女士在场的时候别像狗似地讲话。”

好不容易捱过了顿婚宴晚餐,程杰和雪儿默默地走回舱房,程杰要拖她的手,她撇开他的手。

进了那小小的房间,程杰捏着雪儿的双臂:“恼了?”雪儿不作声。

“说话啊!”程杰摇着她。

“你是个召妓的,我日夜等待,就是为了个召妓的男人?”雪儿扪着心坐下了:“认识了我之后也一样。”

“雪儿,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召妓只为泄欲、我连她们是什么样子也没看清楚。我是干净的,我心中只有你一个。”程杰细想:“信不信由你,船长想气走你,平日他那么凶,哪有人敢在他面前那么放肆?”

“你是说,船长是有意安排的?”雪儿问。

程杰不大开心地用右拳托着下巴,望着狭小船舱的墙壁。

“杰,船长想赶我走,是不是?”

“是。”

“为什么呢?”

“因为他认为我配不起你。”程杰双手抱着头,头埋在膝盖里。

“别胡乱猜测,你有什么不好?”雪儿温柔地把头依在他肩头上。

程杰仍然抱头埋在膝里,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辈子我似乎都没碰上什么机会去做任何有前途的事。我承认,我从前的生活很荒唐。但自从遇见了你,我便想发愤。可惜,做来做去都是帮闲的功夫,雪儿,我老了,我快二十二岁了。”

“机会一定会来,有朝一日,你总会成功,我一直有这个感觉。”雪儿娓娓道出心里的感觉。

“雪儿,我希望我们的爱不只是肉体上的爱,那是不够的。”程杰说:“我常常跑掉,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与你的世界格格不入,我打不进去。”

“你不进去,我便来。”雪儿轻抚他的头发:“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世界。”

“只因你没见过丑恶。”

“丑恶是过去的事,你说你没念过很多书,那要紧吗?你的信写得不错啊,英语也说得比一般大学生流利。”

“我的英语全部是在酒吧里学回来的。”程杰自嘲:“会说不会看呢。”

“又不是叫你看莎士比亚,我也看不全懂。”雪儿道:“我是不会走的了,除非你不要我。让我学你说一句话:在你面前,我没有骄傲。”

程杰伤感地搂着她:“为了你,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令你这辈子生活得像皇后一样,为了你,我什么也做。”

雪儿眼眶一红:“杰,也许我不应闯进你的世界,你本来是那么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有了我,你反而像肩负了千斤担。”

“我需要这个千斤担。”程杰安慰着她。

雪儿游目四顾那五尺阔十尺长的小房间,“我很快乐,我喜欢这房间小小的,把我们锁得紧紧的。”

“你这辈子也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吧?”程杰问。雪儿摇摇头。

“我也没有。”程杰苦笑:“幼时躺在街上,躺在荒僻的野外,我的床就是大地那么大,我的天花板便是天空那么广阔,你需要四壁,我不需要。”

“我只需要你。”雪儿道:“有时我觉得你恨我,恨我等你,也许我应该任你奔驰。”

“别说那样的话。”程杰说:“我是脚踏实地的求生,而你却有条件去做梦,有时我怀疑,你是真正需要我呢,还是只想探险。”

“为什么这么说呢,杰?”

“雪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姓什么。”

“你从来没有问。”

“如今我问了,你姓什么?”

“我不告诉你。”雪儿神秘地一笑:“没有姓氏,寻人也难寻些。我想过不了几天,我的父母便会报警说我失踪了,没人知道我姓什么,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日子,我与你在一起的日子。”

“雪儿,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

“杰,我绝对信得过你,但我信不过命运。你不知道我姓什么,心理负担反而少一点。”

“雪儿,你别认为警方这么无能。”

“寻人可不是警方最重要的工作呢。我又不是通缉犯。每天失踪的少女有多少?多得他们没空找呢。”

“顽皮的女孩!”程杰躺在床上,“来,我们睡觉去。”

雪儿枕在他的右臂沉沉睡去,程杰却一夜没好睡,他想着怎么在最短时间内赚到最多的钱。他讨厌那无休无止的海,他讨厌自己没法令雪儿过丰裕的生活,他开始想及那个他拒绝了多次的引诱。

这个程杰抗拒了很久的引诱,能令他发达,也能令他成为罪犯。

但与其永远受人白眼,永远没法配得起雪儿,他决定做了。

翌晨船泊横滨,雪儿在他右臂中醒来,睡眼惺忪地说:“咦,怎么船不动了?”

程杰笑着吻了她那玲珑的鼻子:“傻丫头,船泊岸了。”

“我们现在在哪儿?”

“在日本横滨。天气蛮冷的,我上岸去给你买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