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哈欠道:“奶娘,你先去厨房摆碗筷吧,我洗把脸、换件衣服,马上就过去。”
红姑看了眼李静身后的朱说,有些为难地道:“少爷,朱公子……”
李静侧身,看了眼朱说被她的眼泪弄出盐渍的儒衫,尴尬地笑着道:“奶娘,你去跟钱大哥借一套衣服,然后拿到我房间来。”
红姑听了李静的话,却站在那里不动,拿眼睛在李静与朱说之间逡巡。
看着红姑防狼一样的表情,李静失笑道:“我去摩西那里更衣洗漱,你借了衣服,备了水,拿到我房间。”
听了李静的话,红姑这才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是拿防备的眼神看了朱说一眼,才摇头叹息着离开。
李静把朱说带到房间,让他在外间落座,自己进里间拿了衣服,小心翼翼的把裹胸布放在下面,才走到外间坐在朱说对面道:“委屈你穿钱大哥的衣服,真的很抱歉。等下让奶娘给你量一下身体,下次你再到我家来,我一定给你备好房间和替换衣物。”
听了李静的话,朱说微微觑眉,顿了顿,但还是开口道:“如今天色尚早,书院应该还没有多少人起床。我穿着这身衣服回去换便是,上次借穿了钱账房的衣服未及清洗,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就算钱账房不在乎,我也不想再麻烦人家。”
朱说说得隐晦,可是,一向反应弧长的李静,却明白了,她微微低头,启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静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她道歉不是因为她的眼泪弄湿了朱说的衣服,而是她为顾及朱说的尊严擅自做主借他衣服,甚至还想要红姑给他做衣服。
朱说不是摩西,即使他清贫,但还没有到需要李静救济的地步。
朱说抬手,顿了下,揉了揉李静的头道:“让你为难了,抱歉。”
红姑拿着借来的衣服回来的时候,朱说已经离开了。李静擦了擦眼角,跟红姑道了歉,让她把衣服还回去。红姑离开的时候,嘴里嘟囔着“书生毛病就是多”,李静只能扶额。
早餐桌上,面对李静那一双红肿的眼睛,众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询问。万麒跟往常一样多言,王炎跟平时一样聒噪,连甚少说话的魏纪,都说了几句,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李静又隐隐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她并没有深想。
昭示女子身份的房间
用过早餐,李静跟大家一起回了书院,朱说的房间已经落锁,白天的时候,他不是在课堂,就是在藏,李静也没有多想。
跟摩西说了中午她要是醒不过来,就自己跟万麒他们去食堂吃饭,李静就看上房门,落下床帐,补眠去了。
这一觉,李静一直睡到了午后酉时,洗了把脸跟摩西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李静本想去找朱说教她练字。可是,摩西却提议说趁着这个时间跟魏纪学武。
李静跟摩西在书院散了散步,消了消食,就换了练武的衣服去敲了魏纪的房门。
时间还早,院子里还有人活动,三人到了平日上蹴鞠课的后院。
李静学得有些心不在焉,心里长了草一般,就想快点儿熬过这半个时辰,然后去找朱说习字。
魏纪和摩西都感觉到了,但是,两人还没有从李静大哭这件事中缓过来,也没有人开口劝说李静。
三人情绪都不高,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招半式都没有进展。
李静回房沐浴过后,头发湿着,就扎起来敲响了朱说的房门。
朱说看着发梢滴水,面上还没有散尽沐浴氤氲水汽的李静,轻咳了一声,别过眼道:“怎么头发没擦干就出门了,如今晚上天凉了,小心得风寒。”
不轻不重的责备,透出来的,却是关心。
李静活了两世,还当真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关心过她。
前生,她自童年起生活重心就是照顾那个家事无能的父亲;此生,幼时,身边的人,都是隔了一层的,及长,回到李家,李让倒是恣肆的挤到了她心中,但是,李让对她的关心,总是带着纵容和小心翼翼地,绝对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况且,李让是娇养出来的少爷,沐浴都是被人伺候的,事后擦拭更衣也多半是甩手让别人做的,他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bsp;李静微微怔了片刻,暗自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才把涌到眼角的温热收好,故作不经意的挠了挠头,保持了面上的平静道:“没事,冬天里沐浴过后,我嫌头发干得慢,有时还故意站到门外等它结冰升华呢。况且,也就这么几步。”
听了李静的话,朱说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静见朱说皱着眉不说话,面上笑容化开三分道:“那个,我就是有些着急了,昨天晚上,不对,应该说今天早晨练字的感觉卡在那儿。白天又不方便打扰你,晚饭过后和摩西跟魏纪学了会儿拳法,怕太晚了打扰你休息,所以,沐浴过后就匆匆过来了。以后我保证会把头发擦干再出门。”
李静的话,带了不自觉的讨好意味在里面。
可是,朱说听来,却是眉头隆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