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站在床头就行，把天眼红色一面对着她的头顶，闭上眼睛。”丁默坐到床边，轻声道。
“然后呢？”我按他说的站定，感觉有点奇怪。.zhuixiaoshuo
“我一会儿会唱一首歌，代替法咒，听我把歌唱完，你就可以睁开眼睛了。”丁默的声音此刻听来别样的温柔，一时间，我竟被他的声音迷惑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丁默不知从哪学来了这首歌，曲调竟然跟我曾听到的半分不差，那悠扬低缓的歌声，暗暗地牵动心弦，如在梦中。
好轻，身体好轻，轻得如在云端，暖暖地，心也出奇的平静。丁默的歌声渐渐远了，四周变得安静起来，混混的一片蒙蒙灰雾。
这是哪？我这是在哪？
突然间，眼前一片大亮，我却恍然地睁不开眼睛，亮光中，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飘来，远远地，看不清形状。
“灭吴重任唯你二人相扶相持，不可怠慢！”
“我愿与姐姐同生共死！”
“西施啊西施，纵是负尽天下，孤也决不负你！”
“姐姐心中只一个仙人，妹妹心中亦只有一个姐姐。”
“随我走，你在这里只会白白赔上性命，什么救国倾国？与你有什么相干？”
“西施，所谓红颜终成祸，为越国为世人，只得委屈了你。”
“大人远访贫女，只为今日送西施葬身鱼腹么？”
“唉，此乃上喻，上路吧。”
“大人，了却一个西施，真能保得天下太平么？”
几个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远方飘来的，竟是一幅幅模糊的画面，那画面流水般在眼前滑过，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了，我能记得那发自心灵深处的伤痛，不管隔了多久，仍然铭心刻骨。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这是……我常唱起的歌，我记得，深夜寂寞时，我常常想起一个人，他曾教会我这首歌，他说，这是他献给我的歌，是属于我们的……
心痛。
伤痛，背叛，世事不公的怨怒，不能回报的遗憾，一桩桩，一件件，自记忆深处翻滚而来，潮水般淹没了我所有感官，心像被撕成了千片万片，每一片都痛不欲声，每一片都痛彻心骨。
好恨啊，为什么世人都将兴败成怠的因果全算在一个小小女子的身上？到底是红颜倾国还是色欲误人？天下间的是非为什么全都要归罪在一个人身上？如果不是世人贪美恋色，怎会有那么多痴女遗恨？若是美人是罪过，是祸根，为什么还要求美求艳？不公啊，不公啊！
华幔纱帏，流苏坠宝，漆柱雕梁，檀香袅袅。
这里……是夫差的皇宫。
描金绘凤的妆台上，天眼赫然摆在正中，烛光摇曳，金光闪动，透着些许妖异。
周围没有别人，我小心地走到妆台边，拿起天眼。明月般的镜面中映出一张绝色的生动容颜，冰肌雪肤，乌发如墨，明眸含媚，流波百转，那能摄人心魄的眼睛，如深潭般吸附着观者的灵魂。
天眼曾经在吴王宫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嘉林，嘉林？”
丁默在叫我，对了，我在帮他的忙，这些只是幻觉，只是幻觉而已。
“醒醒。”
睁开眼，丁默就在我身侧，他满头大汗，一脸的焦急。
“没事了吧？”我有些晕眩，不自觉扶住了丁默的肩膀。
“随我走，你在这里只会白白赔上性命，什么救国倾国？与你有什么相干？”
“此生此世你我共渡，有何不可？”
“神仙也罢，凡人也好，纵是只有这几十年的光阴，能与你共渡，忘了那神仙梦，我早已无谓无求。”
男子温润如水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曾经和灵修对话的那个人，我不会忘记。
头好疼，低下头，天眼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锁住了我的视线。
“白泽，你是白泽？”
蓝色的眼睛，如雪般纯净的肤色，白发白眉，长睫结霜凝雪，他是白泽，我知道，他就是白泽，那个曾经拔动我心弦的男子，那个曾经要与我双宿双飞的男子，那个懂我，惜我，爱我，全心全意为我的男子。
白泽，白泽，白泽，我们失散了太久，几乎淡忘了过去，如果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这一次，不要离开我，再不要离开我……
“你终于记起我了。”
“对不起。”我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心痛与喜悦交汇杂陈。
“如果当初我不被困在镜中，我们也不用隔了这些时候才见。师父曾说过，你是我的劫数，他说对了，千结万劫，我还是逃不脱。”白衣胜雪的白泽轻扶住我的肩头，笑得温柔。
“你怎么会附在丁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一切，前世的记忆清晰得如在昨天。
“当年灵修带走了血眼，跟孙进轩逃到了t市，我怕会出意外，就一直跟着。他们在兴源里落了脚，丁默那时有些灵气，我便让他护着天眼。没想到，一年后他出了场车祸，本来已经死了，我将他的灵魂收了回来，和他一起附在了这个身体上，算是拣回了他一条小命。自那以后，我们就共用一个身体，驱些小怪，也方便保护你。”白泽说着，看了眼床上的‘人’。“这个身体其实是张倩的。她是‘那个人’寄养在张叶那里的，而真正跟张叶有血缘的，是你现在的身体。当年‘那个人’知道你转生在张家，故意用了法术骗过了张叶夫妇，把你偷了出来，张叶夫妇因了法术的关系，把张倩当成了亲生女儿。所以，你昨晚问张叶时，他才会有些错乱。”
“那，张倩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张倩从哪来的？
“张倩就是当年的罗素心。”白泽轻叹了口气。“你应该看过她改变的过程吧？”
“改变？”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少女，就是张倩？这怎么可能？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她怎么可能变为一个婴儿成为张叶的女儿呢？如果张叶是我的父亲，那么我又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