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去!”我显示了一下兴趣,便急匆匆赶往事发地点。
听警笛声并不远,但出了胡同口并没看到案发地。幸好中国人有爱凑热闹的光荣传统,我随着舆论和人流沿街东行。行人的谈话让我心里更加七上八下。
“三哥甭去了,我这不回来了,没啥好看的。”
“谁他娘有时间专门瞧那玩意,我上班嘛顺路。死几个啊?真新鲜,咱这一片有年头没出这事了。”
“就一个,不是咱这儿,那边欣怡小区。”
“那不对,我怎么看见警车在这边转游?”
“说有个女的逃了出来,警察顺着血迹追到运河桥……告诉你别去了,封锁啦看不见,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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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三哥飞车而走。我也跟了下去。
我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运河桥。在桥上果然看到了一片血迹,周围有几个人围着。血自东来,稀稀拉拉,到此方形成了气势。
“臭儿,怎么没抓你呀?你咋不瞧瞧你哥去?”
“他是做好事……”
“听说那妞挺漂亮,就穿了个小裤衩!”
“漂亮?血亮吧!天真蒙蒙亮,我扫这边,我哥扫那边,那小闺女打着太极拳就冲过来,全身都是血啊,一个跟斗摔这儿了,就这儿!我当时吓傻了。还是我哥哥,做过保安的,就不一样,让我保护现场,把女孩放在三轮车上,一口气冲向派出所。”
“你哥也傻,110不打,120也不打,流这么多血,先去医院啊!”
“操,又不是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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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略得了些安慰,便顺着血迹继续向东,下了桥折向北。那边就是欣怡小区,但血迹却转向了旁边的一片平房。转进一个巷子,血迹在巷口嘎然而止。巷内出出进进的多是些老年人。
天阴沉沉的,清晨的闷热已与昨日一般无二。
我沿巷而行,高高低低的脚步,难以平稳的心态。
我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这里家家户户都很正常。
巷子快到尽头时,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看到了欣怡小区的围墙,围墙上开着一道小门。从门里望进去,最近处的一幢楼前站着不少人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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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小区是运城市的新兴小区,建筑气派,设施齐全,房价肯定不菲。近年来房价也涨得太邪兴,我初来运城,一般楼层是每平八九百块,这才四五年时间,普遍已涨到二三千。国家多方调控压低房价,结果越调控涨得越快。
站在豪华大楼前,听人们议论,收集着有用的信息。人们发言踊跃,我拿出给学生备课的严谨去沙存金,慢慢理出了头绪。清洁工人报案很早,但警察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案发地在五楼,现场已封存,目击者只看到抬出一具尸体,虽然盖得很严实,仍可看出尸体被支解过。女孩只是受了惊吓,身上并未受伤。
如此而已,其他发言多是演义,不值得我理踩。但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发言让我获得了此行最重要的信息:房子本来是这小孩子家的,他的父母已经被带去公安局问话,两个月前一个姓高的“叔叔”租了这套房。
无法进入现场,群众再也没有新鲜发言,我在这里呆着多余。正想转身离开,楼前花池边上坐着的一位黑衣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披着黑黑的长发,穿一身黑纱衣裤,裸露的脖颈与手肘煞是白皙。看不到她的面容,因为她的脸正埋进一个大食品袋里吃着什么。她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这样湿热的天气里她穿得那般齐整,竟毫不见汗迹,样子倒像是很舒服。我禁上住凑近了几步,却见那食品袋上写着几个大字“德州扒鸡”。一个纤弱的女子竟用扒鸡做早点…….德州?!
她或许听到了我急促的呼吸,从袋里抬起了头。原来是位人已中年的妇人,但保养得甚好,化了淡淡的妆,眉眼冷淡,眉毛淡到无,眼睛冷到死,唇上的油和齿间的肉将冷淡化解为滑稽。总体上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她看到我走过来,似有点惶恐,一只手指了指我的眉心,站起身来向我屈身一躬,便快步向大楼走去。
我有些纳闷,问了声:“你认识我?”
正要追上去,她忽然停下来,转身又向我深深一礼,轻声道:“公子,您应该回去了。”说完轻飘飘走向另一个单元。
“神经病,”我有点气恼,心情沉重的日子里偏遇到这种半疯子,还叫“公子”,怎么不叫“少爷”呢!
我的眉心有什么特别吗,那里只是有一块前不久被小雯抓伤留下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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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欣怡小区,饥肠辘辘,便找了一个小吃摊,买了两个烧饼,喝了一腕豆腐脑。吃的时候做好打算要到蓝天网吧探探。不知李慧玲从公安局回来了没有,希望她没事,也希望她提供一些我需要的信息。高晓军一死就斩断了我的线索,只愿他曾向李慧玲透露过猎妻者的消息。
一颗大大的水滴砸到臂上。要下雨了,郁闷中透出了凉意。
我为了赶时间,拦了一辆三轮,花了三块钱很快到了蓝天网吧。网吧已经开业,王宇新坐在柜台里正喝一罐啤酒。
“您好,打扰一下。”我客气了一句。
王宇新看了我一眼,喜上眉梢,笑道:“嗬,够意思,真给送钱来了,还以为你忘了呢。昨晚上一句话不说,坐下就玩……一共七块五。”
原来这小子昨天看李慧玲的面子才没好意思要钱,但这网吧不是李慧玲的父亲开的吗?
我说了声对不起,拿出一张五十元纸币送过去。王宇新一边找钱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是谁的朋友呢,没好意思开口,后来一问都不认识,你说这事儿,真是!”
我忙解释道:“我是李慧玲的老师,请问她回来了吗?”
“老师从哪回来?”他停了手上的动作,“玲子死了半年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