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九月的一天,燕山枫叶岭已是满山红遍。
突然,“嗖嗖嗖”的狼牙箭自枫叶岭山道的两侧树石间呼啸而出,直扑向山道上蜿蜒行进的一路人马。随即,树石间闪出一群黑衣蒙面的杀手,迅捷凶猛的向着山道中的人马袭来。
伏杀的杀手们没有想到,山道中的人马忽地撑开了一把把黑色的雨伞,如盾牌般挡住了狼牙箭的锋芒。箭雨过后,山道中的人群亮出一把把黑色的长刀,与伏杀的杀手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黑色长刀的杀伐十分犀利,很快,杀手们被就斩杀大半。一个尖锐的口哨响起,残余的杀手们狼狈而逃。
枫叶岭的山崖上,两个人冷冷的瞧着这场失败的伏杀。这两人。其中的一人约四十上下,身穿灰衣,面容清癯。只听他微微笑道:“戏演完了!”
另一个人身披麻衫的人,满脸刀痕,满身一股凶猛磅礴的气势。他冷冷的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杀光?你什么时候心肠变得这么好了!”
灰衣人转身抱起草丛中的一个竹篓,掀开上面一个蓝色的布垫,小心的看了一眼,竹篓里躺着一个酣睡的幼婴,面容微红,双目紧闭。他盖好布垫,回头说道:“你小声些,他睡着了”然而他又补充道:“不过是乌合之众,无关大局。再说杀光了他们,谁去报信。”
刀痕脸果然低声道:“报信?给谁报信?”灰衣人手指向天上的太阳一指:“他们不知道小公子的下落,怎能安心。”
刀疤脸知道这灰衣人素来阴狠老辣,做事滴水不漏。不管怎么做,也绝不会对小公子不利。但他不愿多想,不耐烦的说道:“快说,你不说我就走了。”说完,他稳稳背起竹篓就要下山。
“慢!你背那一个。”灰衣人向草丛里另一个竹篓一指。刀疤脸眼神不解的望望灰衣人,灰衣人徐徐的解释道:“下面的人马是明。缓缓的向将军的故乡行走,引开追兵。而你带着这个竹篓是暗,却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将军的故乡。”
刀疤脸揭去另一个竹篓的盖子,里面却又是一个酣睡的幼婴。他疑惑道:“那我也该背着小公子,为什么背着他?”
灰衣人阴阴的一笑,他指着刀疤脸前面的竹篓道:“这个婴儿,原本已经快死了。我喂了他一颗五行延魂丹,可保他一月不死。所以,你背着他要快快而行。而公子由我带往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刀疤脸凝思片刻,摇头感叹:“你不止是一只狐狸,而且是一头阴险的狼。”他知道,连自己也成了掩护灰衣人的一路棋子。“但,公子交给你,我不放心。”
灰衣人晒道:“你除了杀人比我快,别的,恐怕你比不上我。”刀疤脸摇摇头:“你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是借刀杀人。何况,我有些不放心。”
“干我们这一行的,翻云覆雨的,自然有些让人难以相信。可是,你要明白,小公子绝对不能回他的故乡。追杀的人说不定就在那里等着他。”灰衣人斟词酌句的说道。
刀疤脸笑道:“我信得过你。问题是你做事太阴险毒辣,我怕公子跟你学不了好。所以,不如我俩换换。”灰衣人断然拒绝:“跟着你?第一太危险,你的脸就是一张招牌;第二,我送小公子到了地方,也不会在他身边。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教坏他。”
“那,你要送他到什么地方?公子谁来保护?我要知道!”刀疤脸坚持的说道。
灰衣人在刀疤脸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刀疤脸哈哈大笑:“飞鹰卫大统领不做,你却要去做黑帮老大。”说完,他有些留恋的把背上的竹篓交放到草地上。然后,揭开蓝色的布盖,刀疤脸又细细的看了一眼竹篓里的幼婴。他感伤的说道:“不知道小家伙长大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象将军。”
灰衣人沉默半晌,凝视幼婴低低的说道:“一定会的,一个身附九转图珠的孩子,其前途不可限量。”
忽然,那幼婴睁开了眼睛望了他一眼,幼婴的眼睛里竟然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有一些忍不住的笑意,甚至微微的带着嘲讽。灰衣人心一惊,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复杂的眼神。他再细细看去,却见那幼婴已经闭上了眼睛。
山崖上,两个孤独的身影,各背着一个竹篓,缓缓的背离而去。分离的背景和明媚的阳光构成了一幅矛盾的画面,远远望去,那画面竟然有些诡异的气氛。
车辚辚,马萧萧,通往金陵的管道上,路上行人正在匆匆的赶路。灰衣人就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他现在变成了一个贩卖陶瓷的商人。大风帝国境内以宛郡的宛瓷为最,所以他十余辆大车装的都是宛瓷。他坐在最后的一辆马车上,身后坐着一个清丽的少妇,少妇的怀中依偎着一个幼婴,却正是山崖竹篓里将军的幼子。
在少妇的怀中苍雪冷然的睁开了眼睛,竟然穿越了!他有些无奈的望着苍天。天依旧蓝,云依旧白。
这就是人生的真谛。生命若蒲公英的种子,被命运的风吹到哪里,就在哪里成长发芽。
穿越早已是陈旧的话题,但对他却是第一次。
只是穿越有如何?人生几何?无非又是一场悲欢离合。
现在,在别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纯真的幼婴。从外表看,他相当的瘦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其实穿越未必不好,最少他在这世里有了父母。却不想,两岁时那个多才多艺的美丽母亲就撒手人寰。才到四岁,他的生父叶思南也躺倒在帝国朝廷的风浪之中。到了最后自己仍然逃不过宿命,冥冥之中再次成为了一个孤儿。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叶思南死的像个英雄,死的悠然绚丽!至少不似岳飞生前受尽了酷刑,不若袁崇焕,凌迟后还被不明真相的人们将其血肉分而食之。
我决不当英雄!
苍雪眼望着波诡云谲的白云,小手紧紧的一握。车上怀抱他的少妇轻呼一声,微微皱起了弯弯的柳眉。她不知,在她的怀抱里,幼婴大脑中,一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在发着一个誓言。
前方一座巍峨雄丽的城市慢慢的露出了身影,它的身边是一条宽广浩淼的大江,隐约的可以看见浪中的帆船。就听得路人欣喜的叫道:“金陵城!戾川江!”
少妇的前面,灰衣人眉头舒展,悠然的吟出了一句让苍雪心惊的诗句: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他知道灰衣人叫卢照邻,与唐朝的一位诗人同名。没想到他的嘴里却冒出一句唐诗。
难道唐朝诗人卢照邻也穿越到这个世界了?一缕疑问在苍雪的心头升起。只是卢照邻死了七八十年之后,李白才呱呱落地。他从何得知李白的诗句。难道他又偷偷的多活了一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