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已到了年终岁尾,往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宫里最是忙碌的时候,我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过胤了,虽然这些天来不论多晚他都不曾间断过到这里来,但也只是默默的站在窗外,不说话也不听劝,只是待一会就走,北京城的天是越来越冷了,有好几次都听到他急促的咳嗽声,也心疼的想过要原谅他!可,终还是抵不过心中那唯一的一点坚持!
喜喜见我望着胤的侧影出神,小粉拳有一下没一下的捶在我的肩上,说:“格格,咱差不多就成了!八阿哥这半个月来过的也够不容易的了!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近来又感染了伤寒,后院的那个女人走的那叫个殷勤哟,又是煎药又是熬粥的,就差搬到主屋去了。咱可别白白便宜了那个女人!”
越说到最后,喜喜越是气愤,不自觉的加重了力度,我却没有感觉到,只是微微皱眉,他生病了!终还是病了!自从发生了江南的那见事情之后,两个人似乎已融为一体,仿佛心有灵犀般,只要我有哪里不舒服,胤便会感同身受,只是,为何你从感觉不到我的心痛呢?
我回过神来,有些心灰意懒的朝喜喜摆摆手,说:“我累了!你先去歇着吧!告诉他也回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说着,不顾喜喜欲言又止的神情,踉踉跄跄的向床榻走去,天真的很冷呢!冷的连心都流泪了......
此后的几天胤当真没有再来过,只是,他每日都会写一封信托喜喜交给我,很多时候我是不看的,只是,在夜深人静,在疯狂的想念他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细细的,一点一点的品读,那些字,那些飘逸而俊秀的字仿佛活了般,跳动在眼前,却深扎在心底,让我永远无法忘记他柔和的侧脸以及让我安心的怀抱!
我不知道这样的冷战究竟还需要持续多久,但我明白,既然踏出了第一步,我便再无法回头,否则最后受到伤害的便不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
身体好些时,喜喜同欢欢便搀扶着我在梅林里来回的走走,说是锻炼身体,有助于身体康复,看着古代人一本正经的说着一堆现代词汇,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很多时候,我更先后在雪后无人的时候,站在空旷的大地上,聆听世界一点一点归于宁静的声音,那个时候的世界,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梅轩是整个府邸中胤花费最多心血的地方,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围绕着整个梅林缓缓流淌,外围是青青葱葱的翠竹,刹是好看。
这些,只因为当年的一句戏言而被他铭记于心!
依稀记得,那时年幼的我,曾放言:“若这天下有谁愿意为我建造一片百合花海,我便非君不嫁!”
此后的很多年,胤真的一直在寻找百合花海!其实,那时的自己只是借着酒醉才敢在他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我知道他是懂我的,那时的我,本想说的是:“我想有一个家了!”
即便没有百合花海,即便不是我想像中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但他已经竭尽他所能把最好的都给了我!
回到梅轩时,已是月华高照,正准备就寝,便听到门外喜喜和欢欢争吵的声音,兴许是怕被我听见,都将声音压的极低,但我还是隐约听到“八爷......”“药......”什么的,皱了皱眉,坐起身来冲着门外还在斗嘴的两个人说:“成了!成了!都别吵了!大半夜的象什么话!都进来说吧!”
听到我的声音,外面顿了一下,喜喜率先一步冲进来,身后是还来不及阻挡的欢欢,看这架势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这两从小就一个鼻孔出气的丫头怎么能跟仇人见面似的呢!
喜喜显然是又吃了亏的,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欢欢牙尖嘴利的直嚷嚷:“看吧!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吧!我都说没什么事儿了,咱先回吧!别耽误格格休息!”
说着,上前就要拉着喜喜出去,喜喜一急,眼眶瞬间红了,我瞪了眼有些发傻的欢欢,又对喜喜说:“好了!说吧!怎么了?天大的事儿不是还有你们家格格我顶着呢嘛!”
还没说完,喜喜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格格,您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奴婢知道,您这样做总是有您自己的道理,可是,您去看看八阿哥吧!那个您耗尽所有心血去爱着的人,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您再看看您自己又成了什么样子,所有人都以为您是在惩罚八阿哥,可是,只有奴婢知道,其实,您那是在惩罚自己啊!那些痛在八阿哥身上的伤,却同时也伤在您的心上啊!您惩罚八阿哥,同时也在百倍千倍的惩罚自己啊!”
“格格,您惩罚八阿哥越重,您自己便也伤得也越深!这个道理,奴婢不说,您自己也是懂的!”
“奴婢记得,您曾说过:‘无论何时,都不要以任何方式去惩罚爱,否则,伤得最深的终还是自己!’”
“格格,近来八爷的病是愈发的重了,奴婢偷偷听太医说现在的药已然是不管用的了,而且,八爷一直都不肯接受喝药治疗,
八爷每日总是要忙到寅时才会休息,半夜总是时断时续咳嗽的声音传出来,却还要嘱咐奴婢们不可让您知道,就是怕您担心,格格,您别总是和八阿哥互相折磨了!奴婢们看着心疼!”
喜喜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我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曾和飒对话,我说:“飒,你说,女人的嫉妒有多可怕,有多疯狂,在爱而不能,爱而不得时,竟然会选择毁天灭地?”
飒将身子窝在沙发里,大大咧咧的嗤笑道:“哼!恋爱中的女人最是不可理喻,既然无法得到,他们会选择毁掉,以此来得到所谓的天成地久的厮守,所以,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恋爱中的女人!”
我突然害怕了!真的怕了!
来不及披件衣裳便急匆匆的向前院走去,刚到门口时,身上的单衫已被汗水浸湿,可能是因为刚刚着急,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等冷静下来,才觉得寒冷的让人发抖,狠狠的打了个冷战,看着主屋的烛火还在亮着,竟有些近情情怯的感觉。
喜喜和欢欢赶上来喘着粗气给我披了件外衣,我微微有些犹豫,喜喜无言的看着我,眼中满是焦急,我暗暗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就一次!只要看到他好好的,我就离开,我就离开......
就这样安慰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踏上石阶,走的格外的沉重,总觉得那石阶那么高,那么抖,那么长,站在房门前,看着熟悉的一切,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刚要推开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娇媚入骨的声音:“哎哟!我的爷,您可轻点,桃儿这可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