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一直握着我的手猛得收紧,连我吃痛的皱眉都没有察觉,声音因激动而透着不可遏止的颤抖:“王太医此话当真?”
仅此一句话,我便断定胤已然失去理智,否则,以他平素的作风,是决计不会问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话的。
“微臣决不敢妄言!已两个月有余。”
胤突然转过头,突然一下抱住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然儿,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终于有属于自己的骨肉了!”
我愣在那里,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任凭胤拥住,良久缓不过神来,我们有孩子了?属于我和胤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胤终于发现我的异常,放开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然儿?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忙敛住心神,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柔声道:“傻瓜!我当然开心了!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才会一时忘记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已!”说完,换上招牌傻笑。
胤温柔的刮了刮我的鼻尖,宠溺道:“都快要做额娘的人了,还如此的孩子心性,当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无奈的摇头失笑,却怎么也无法掩饰那满满的爱意。
我娇嗔着钻进胤的臂弯,不依道:“哎呀!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就不要再取笑人家啦!”
胤温柔的揉了揉我的头,轻得仿佛一缕清风拂过,王太医适时的打断我和胤的亲昵,我非常不厚道的钻到被子里耍赖:“胤,我饿了呢!”
我只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圆眼睛,讨好的看向胤,胤伸手将被子拉到我颈间,柔声道:“想吃什么?”
我歪头想了想,说:“想吃糯米小圆子了!”
胤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王太医,小心的询问:“可以吗?”
王太医毫不理会我哀求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冷然,我心下一凛,却听他说:“依微臣之见,以福晋的身子现在并不适宜生......”
“王太医!”我有些急切的开口,声音带不可违拗慑人的寒气,王太医顿了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还是转过头去,淡然道:“以福晋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宜食此物食,福晋本就身子孱弱,这等不宜消化的食物,以后还是要注意少食为妙!”
感觉到胤疑惑的目光,我眼底的锐利终于慢慢退却,装做不甘心的伸出手抓住胤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说:“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胤心疼的抚摸着我日益消瘦的脸颊,仿佛哄小孩子般说道:“然儿乖!王太医刚刚都说了,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我们还是听王太医的话,好吗?”
见我失望的目光,胤终还是狠不下心来,放柔声音说:“我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好不好?”
“嗯!好吧!不过,我要吃软软的,糯糯的,还要你亲手煮的哦!”
胤笑道:“好!都依你!乖乖的躺好休息,别着凉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帮我掖了掖被角,轻轻起身,向王太医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我用眼神示意欲告退的王太医留下,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直视垂头敛目的王太医,冷声道:“您似乎还欠我一个解释!”
王太医闻言,低垂的头愈发沉落了下去,声音听不出起伏的说:“臣无话可说!”
我仰头无声大笑:“无话可说?好一个无话可说!您可否想过您的一句无话可说,差点葬送两个人的幸福!”
王太医似乎要低到尘埃里的头豁然抬起,惊愕的看着我,苍老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慢慢松动,瓦解!
我继续说道:“您可知当年轰动一时的拒婚,您可知那或许仅仅因为一句话便可以永世不得翻身的惩罚,您可知那一日一夜跪在风然雨轩冰冷石板上刺骨的煎熬。可是,这些却都抵不过因极度绝望而万念俱灰的万分之一!而这些,全都是因为您的一句话,一句轻描淡写的今生再无法生育而变得微不足道!”
是啊!在这个封建落后的年代,在这个三妻四妾理所当然的年代,这个注重身份母凭子贵的年代,在这个信奉多子多孙多富贵的年代!没有一个女人能承受这样的痛苦与打击,这样的惩罚是致命的!更何况她还是堂堂的嫡福晋,当家主母!没有生育能力,即便是当事双方再怎样相爱,也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比起失宠的压力,比起失去爱的恐惧,没有什么比不能拥有相爱之人的骨肉更让人心痛欲死!
“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我有喜了!我有属于自己的骨肉了,您难道不想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王太医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唇角翕动,却又欲言又止,终也只说了一句:“微臣愿受一切惩罚!”
我挑眉:“惩罚?我罚你何用?如果当初不是胤不顾一切的坚持,今天的我错过的便不仅仅是彼此,而是一生的幸福!您以为怎样的惩罚足以抵消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
王太医被我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看着左右为难的王太医,我努力狠起的心肠也软了下来,我并无心为难于他,只是想知道他身后主使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不顾一切想要拆算我和胤的人!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放柔声音道:“王太医,这些年我自认待您不薄,风然一直都将您看做值得信赖依靠的长辈,可是我不知道这份信任还会维持多久,还能维持多久,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后,我还能否放心的去信任您!”
“福晋,您不要说了!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请福晋不要多想亦不要多加猜测,没有任何人指使微臣,那些话都是微臣自己想说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微臣自己想做的!”
王太医终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良久怅然道:“臣同您的阿玛是生死之交!”
我怔住,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我以为会是他......
想罢,涩然一笑,终还是错了,我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足够成熟,却发现终还是错了!于他,自始至终都是存有芥蒂存有偏见的,所以,敏感多疑如自己,早已在最初便已定了他的错!
垂眉敛目,有些心灰意懒道:“风然洗耳恭听!”
“臣和您的阿玛曾有同窗之情,同朝为官之谊。他曾于少年时救微臣于危难之中,所以,即使没有他的嘱托,臣亦会倾尽全力照拂!您是臣从小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臣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略知一二,自当年落水之后,您突然改变了许多,虽不知为何,但臣看在眼里,也还是欣慰的,可是,不知何时,失去记忆的您同八阿哥越走越近,臣便起了疑心......”
王太医顿了一下,偷瞄了我一眼,我点点头示意有在听,王太医继续道:“当时宫中都知您和八阿哥不和,而且,而且......”
“但说无妨......”
“而且,有传言说您的失足落水同八阿哥有关,故臣担心您是为了报复八阿哥才故意接近他的!微臣怕您一时意气,误了自己,况且,以您当时的身体,确实有终身不孕的可能,所以,臣也并不是妄言!更何况以您和八阿哥的身份,臣不得不防!”